大唐双龙传-第2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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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一人,最重识见学养,周游四方,兵不血刃而可亡国立邦。
徐子陵恍然大悟,石之轩化身的裴矩正是不费一兵一卒,从内部把大隋亡掉,若单凭武力,何时才可成就此事。
道:既是如此,令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侯希白止步停下,环目四顾,沉声道:我有时会怀疑石师是个有双重性格的人,皆因花间派和补天阁两派武功心法截然相反,各走极端,补天乃捕天之不足,故可代天行事,专事暗杀行刺之道,天下愈乱愈好,取将夺帅,视千军万马如无物。我早怀疑杨虚彦是补天阁的弟子,只是从徐兄囗中得到证实而已!补天阁不理情义,只求效用,与我花间派的';囊括经世道,遗身在白云';迥然大异。噢,糟啦!徐子陵心中一檩,随他目光瞧去,只见一群六、七个美丽少女,以曼妙的姿态边打系在蛮腰的小鼓,边朝他们走来。
她们穿的均为具有民族特色的彩衣,配色艳丽,最惹人注目的是小领斜襟服饰的两袖以红、黄、绿、紫、蓝五色彩布,拼接而成;下摆边子缀以宝石。又在长衫外面套上以紫红、深蓝镶花的坎肩。腰间扎着长彩带,彩带两端以盘线的刺绣方法绣成花乌纹饰。绚丽多姿处,仿似天上的彩霞,化身为明媚动人的美女,现身凡间。
她们的腰鼓更是讲究,以桑木作框,用宝石、彩玉镶嵌,蒙以蟒皮,双手交替击鼓,右手击鼓心,发出咚的强音;左手击鼓边,发出唔的弱音。有时两手同拍鼓心或鼓边作滚奏,就那么咚喀咚唔,又或咚咚咚咚、喀喀唔唔,以变化多姿的击奏方法,演化出令人难以相信美妙动听的鼓乐妙韵。
当徐子陵仍未了解侯希白糟啦的叹语时,七位系鼓美少女已把两人团团围住,似慎还喜的敲鼓跳舞,引得人人注目。
徐子陵开始明白,若给这群少女缠着,还怎能去进行刺杀杨虚彦的行动。
其中一女只是身形略高,腿儿特别长,笑容更是甜美,不知如何却能令人有艳压群芳的深刻感觉。不过她的眼神亦是最幽怨,紧系在侯希白身上,显见两人该是素识。
侯希白无奈地向徐子陵苦笑,此时除非拔身腾空,否则休想脱身。
就在这要命时刻,徐子陵看到石青漩。
第七章重会玉人
徐子陵先是听到石青漩的声音,循声瞧去,刚好见到她一闪即逝的粉背。
他不知道石青漩为何能如此肯定疤脸大侠就是自己,但她聚音成线传入他耳中的话,却教他大感为难,那是撇下侯希白后,立即到城外大石寺来找人家吧!就是那么略一犹豫,行踪飘忽、如幻似真,以箫技名闻天下的玉人早消没在人流中。
在双方衷诚合作的情况下,要他就那么撇掉侯希白,对他来说是有着道义上的难题。何况杨虚彦、安隆方面势力庞大,失去侯希白的助力,实属不智。
最要命是若大石寺是在城内还可找人问路,如在城外又不想白费工夫,他势需侯希白这识途老马帮忙。
咚咚喀喀的鼓音,把他的心神从石青漩身上收回来,忙凑到侯希白耳边道:我联络到石青漩,快溜!侯希白微一错愕,接着向众美女一揖到地,赞叹道:鼓美人更艳,在下拜服,只恨在下有急务在身,范大小姐可否容在干明天才往贵帮总坛请罪问好。
他的动作不但潇洒悦目,且带着一种恢谐的味道,登时惹得众女花枝乱颤,笑意盎然。
其馀六女仍击鼓妙舞之际,特别出众的美女停下来,右手按在鼓皮处,左手轻擦小挛腰,似瞠似喜的俏立於两人身前,美目在徐子陵这疤脸客身上先打个转,便不大感兴趣的集中凝注在风度翩翩的侯希白处,微跺小靴的娇声道:你这人最是可恨,要找你时总不知走到那里去。今趟又想找藉囗开溜吗?
她的声线娇柔悦耳,带着一种引人的磁性,即使以徐子陵心不在焉的状态,亦想听她多说两句话。加上她肆无避嫌大胆宜接的作风,确能令任何男性心痒难熬。
可能是他一生人首次后悔一向怜香惜花作风的刹那,侯希白苦笑道:范大小姐误会啦!
我侯希白岂是言而无信之徒?何况是隹人有约,不过我这位兄弟的父亲大人病危,故在下必须陪他赶回家去,他的爹等若在下的半个爹,大小姐多多包涵。
美女一对妙目立即来到徐子陵脸上,怀疑地娇哼道:骗人家也该编些动听点的故事,你这兄弟毫无焦急悲戚之容,刚才你们两人只似在灯市闲逛,鬼才信你?徐子陵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情绪,为侯希白这最隹藉囗圆谎,沉声道:小弟是刚接到侯兄的通知,始知家父垂危之事。唉!人生区区数十寒暑,小弟一向对生生死死看得非常淡薄,但能让他老人家有子送终,乃我等为人子女者报答亲恩的责任,唉!徐子陵的谎话到这里再无以为继,只好以唉叹作结。
美女妙目一转,低喝道:不要敲鼓啦!听得人心烦意乱的。
众人显然为她马首是瞻,立即停手。
美女由不相信变得半信半疑,黛眉轻蹙道:你是否成都人?家在那里?侯希白快刀斩乱麻的扯着徐子陵臂膀,道:时间刻不容缓,我两兄弟须立即离开,失陪哩!美女一挺耸秀的酥胸,恶狼狈的道:若明天不见你来,我范采琪把你言而无信的舌头切下来送酒。
说罢无奈让路。
咯!咯!陈老谋的声音从房内传出道:进来!
寇仲推门而入,见陈老谋从床上坐起身来,移到床沿坐下,不好意思的道:吵醒谋公啦!不过只要你翻看一遍,包保不会责怪我。
把鲁妙子记下机关巧器的手抄卷递到陈老谋手上去。
陈老谋没有立即去看塞到手上的秘本,怔怔瞧着寇仲好半晌后,点头道:老夫一大把年纪,已不知亲眼看着多少人在变,像云玉真便变得很厉害,迫得我和小卜最后只好离开她。你这两个小子虽然愈来愈厉害,但仍是那种本质,小陵随遇而安,你则是玩世不恭。
寇仲哑然失笑道:若谋公你把这两句对我们的评语说给李密、萧铣等人听,定没有人同意。
陈老谋哈哈笑道:你心知肚明我陈老谋在说甚么。争霸天下也可以是玩世不恭的一种方式。那表示你不甘屈服於既有和传统势力之下,放手追求个人的目标。
寇仲抓头道:我的目标究竟是甚么呢?坦白说,我并不觉得当皇帝是有趣的事,所以就算我取得最后胜利,大概都会请别人去坐那烫屁股的位子。
陈老谋摇头道:你的目标绝非要当皇帝,而是要纵横天下,把没有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寇仲呆了半晌,叹道:知我者莫若谋公,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陈老谋得意道:这叫观人於微,想做皇帝的人都有很大的权力欲,讲求上下之分,像萧铣虽摆出礼贤下土的样子,事实上言行举止都充满皇室贵胄的派头,不穿龙袍只是一种手段。那有像你般甚么都随随便便,如非你手下有擅长组织的能手如宣永、任媚媚、虚行之等人,你的少帅军只会是一盘散沙。
寇仲欣然一拍他的老肩,微笑道:你知我是甚么料子,我也晓得你的料子,何不翻翻手上的东西一看究竟?
陈老谋低头一看,见封面书有《机关巧器学》五字,露出一丝做然不屑的笑意,打开第一页,只见序文开宗明义的写着:机巧之学,乃攻心格物之学。心有心性,物有物性,总言之为天地自然之理,无所不包,无所不容。知其一不知其二者,只是小道小术。
陈老谋这机巧之学的专家,立时动容,问道:是谁写的?寇仲亲自为他揭往次页,序文未赫然现出鲁妙子三个触目的签署。
陈老谋剧震道:我的娘!又翻往第一页续看下去。
寇仲低声道:这本鬼东西我看了十多遍,仍是一知半解,谋公你……见陈老谋对他的话全是听而不闻,遂识趣的乖乖离开,又为他轻掩上房门。
河水温柔地拍打着夜航的船体,明月斜挂天上,寇仲忽感到无比的轻松,生命再次充盈着迷人的意义。
人生便是不断的争取,管他到头来是痛苦还是快乐。
侯希白登上小的,指着前方道:那就是大石寺。
徐子陵朝他指示向前瞧去,见到在古柏叁天,竹树葱笼,月色凝罩,红墙环绕内佛塔凌空,寺楼巍然高大。
侯希白忽地长叹道:子陵兄会否觉得杨虚彦选此寺作为冒充石师与青漩会面处,很是古怪呢?徐子陵讶道:或者他料到石小姐是要先和我见面,故把地点选到这里来。
侯希白摇头道:我敢这么肯定,此中自有因由,却不知该否说出来?唉!
徐子陵茫然不解道:侯兄若有苦衷,不说也罢。
侯希白似立下决心的断然道:还是告诉子陵兄较妥当点,我之所以犹豫不决,皆因牵涉到石师的秘密。我自幼是个孤儿,少有与人说心事,尤其有关石师和花间派的事,更从不透露予其他人知晓。
徐子陵默言不语,暗忖他这孤儿是否也像曹应龙般,是石之轩一手泡制出来。
侯希白仰观夜月,又俯首低吟,缓缓道:石师虽只传我花间派的武功心法,但亦不时论及补天阁的武学,所谓';补天';,就是补天之不足处,发展至极端时自被所谓自命正宗者视之为邪魔外道,补天不足被讥为逆天行事。唉!岂知顺者为贱,逆者为贵之理。
徐子陵听得心中微寒,侯希白始终是一代邪人石之轩栽培出来的弟子,说及有关魔门理论时,语气大有愤世嫉俗之慨,异于平常的温文儒雅。
侯希白忽又不好意思的道:子陵兄切勿见怪,说到这些问题时,不知是否因不断在脑里重覆,很自然模仿石师当时说话的语调。
徐子陵岔开道:为何大石寺全无灯火,就算所有和尚都已就寝,也该有佛灯香烛一类的东西吧?侯希白道:我正要告诉子陵兄,大石寺的主持因开罪了魔门里一个极难缠的人物,故寺内的和尚均到附近的寺院栖身避祸,一天不摆平争执,绝不敢回来。
徐子陵愕然道:谁人如此霸道,巴蜀的武林同道竟坐视不理吗?
侯希白待要回答,一点灯火在寺院内亮起,徐子陵低喝道:侯兄给小弟押阵,我去了。
徐子陵迅快而小心的翻过院墙,此时灯火忽又敛去,只好凭记忆搜索过去,顺手脱掉面具。
这所名刹规模不小,由山门殿起,接着是天王殿、七佛殿、大雄宝殿、藏经楼等,殿堂重重,虽及不上净念禅院的结构复杂,造型优美,但亦是宏伟壮丽。
在主殿群成行成阵之旁,万千竹树中耸起一座高塔,份外具有气势。
徐子陵此时不禁有点后悔为何不多问侯希白一句,究竟是魔门那个厉害人物,竟能令这里的和尚空寺避祸。
要知大凡名寺古刹,均有本门武功高强者负起护寺之责,而寺中和尚多少也有懂得武功的人。兼之区内的武林同道,亦会与寺院有交往,绝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眼前的情况,可算极不寻常。
听侯希白的囗气,此人绝不会是安隆,且是徐子陵不认识的。如此就可能是连曹应龙都不晓得的那个名列邪道八大高手的人物。
他从未试过在没有人的寺庙任意穿行,感觉非常新鲜。现在的徐子陵对建筑学已非吴下阿蒙。顺步浏览,对整座名刹的结构一目了然,更感受到在宗教的徵召下,建寺者那种婵思竭力的热忱和精神。不论门,窗、檐、拱,均雕刻有翎毛、花卉等各类纹饰。庙脊上则塑置奇禽异兽,栩栩如生。
殿堂间有长廊贯通,左右大石柱林立对称,片刻后,他已置身在先前出现灯火的罗汉堂中,一时不由呼吸顿止,鸟眼见塑像如林,布满大殿的奇景震摄。
大殿塑像罗列,分作两组,中央是数十尊佛和菩萨,以居於殿心的千手观音最为瞩目,不但宝相庄严,且因每只手的形状和所持法器无有相同,令人生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感觉。
五百罗汉分列四周,朝向中央的塑像,形成纵横相通的巷道。徐子陵仿似置身另一个有别於现实的神佛世界,身旁的塑像在透进来的月色掩映中,造型细致精巧,色泽艳丽,无论立倚坐卧,均姿态各异,仿若真人,神态生动,疑幻似真。
当他来到千手观音座前,四周尽是重重列列的罗汉佛像,有若陷身由塑像布下的迷阵中,那感觉实非任何言语可以形容万一。
千手观音座下有个小烛台,只一眼徐子陵便认得式样与石美人在福洞迷宫使用的相同。
石青漩动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轻柔地道:请徐公子点灯好吗。
徐子陵压下回头的冲动,取起烛台旁的火石,把烛台燃起。
一点跳跃闪烁的焰火,在罗汉堂中心处亮起来,更添本已诡奇的气氛。
石青漩的声音在右侧传来道:我们不若玩玩捉迷藏吧!徐子陵卓立不动,像个怕受责骂的儿童般招供道:小姐幸勿见怪,随我来的尚有侯希白,小弟并没依小姐之言把他撇下,其中是有原因的。
石青漩沉默下去,接着从千手观音后现身出来,脸覆重纱,淡淡道:人世间的事,莫不在因缘两宇之中,来便来吧!也没甚么大不了的,最重要是你这好人来了!面对玉人,徐子陵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在经过重重困险,处处弄人的命运后,她竟忽然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出现在眼前伸手可触处,一股无法一一百喻的感觉从深心处似洪水般爆发出来,使他首次生出把一位女性拥入怀里的冲动。
那当然只能在心内偷偷的想。
石青漩给他的感觉是冷热无常,永远和你保持一段距离,难以捉摸。虽不至拒人於千里之外,至少是不易亲近。
深吸一囗气后,徐子陵平静地道:姑娘今趟到成都来,是否接到今尊的消息。
石青漩漫不经意的道:青漩只有娘而从没有爹。你是否想警告我那只是安隆和杨虚彦两人弄的鬼把戏。哼!这两个混蛋竟敢小颅碧秀心的女儿,我定要他们吃不完兜着走。你倒本事,刚抵成都便弄清楚这么多事。
徐子陵听得瞠目结舌,无言以对。知自己亦小颅了石青腾,白白担忧近十天。
石青漩微笑道:安隆本约我到他的老铺会面,幸好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