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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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发觉自己在官道上走著,络上尚有其他车马行人,这时他甚么都不去想,只想找个有酒卖的地方大醉一场,醒后再作打算。
对宋玉致他是完全绝望。
糊里糊涂的来到城郡入口处,赫然竟就是郁林郡,缴税入城后迳自在大街找到间酒铺,遂入内买醉。
这酒铺非常别致,呈长形的空间是内外两进合成,中间以一个露天的天井相连,天井中央有个椭圆形的鱼池,四周摆满盆栽。
换在平时,寇仲必细意观赏,此刻则只朝尽端处走去,在靠角的桌子坐干,夥计热情的来招呼道:这位大爷定是从外地来的,我们见龙斋的酒和菜在郁林都是首屈一指的,大爷真有眼光。
寇仲环目一扫,见店内只疏疏落落的有六、七台客人,那会信他的吹嘘,更没兴趣说话,道:不要菜只要酒,还要最烈的酒。
夥计倒是机伶,二话不说的去了。
寇仲想起宋玉致的绝情,心中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呼吸困难,差点要大哭一场,偏是哭不出半滴眼泪,始知自己对宋玉致用情之深,大大出乎料外。
旋又安慰自己,这一切都会变成过去,就像那趟为李秀宁喝得酩酊大醉那样,当他酒醒后,会尽力把宋玉致忘记,这亦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
他并不了解宋玉致,且是首次发觉没法揣摩她内心的真正想法。这出身高门大阀的天之骄女明明是欢喜自己的,纵使以前有甚么恩怨过节,见到他寇仲像朝圣似的於百忙之中,不畏万水千山的遥远路途来找她,也该抛开过往不愉快的事来迎接他吧!岂知却是如此结局。
酒来了。
寇仲忽感有异,抬头瞧去,提酒来的赫然是银龙宋鲁,吓得连忙起立。
宋鲁亲切地搭著他肩头,慈和的道:坐下再说。
咯!咯!咯!
徐子陵正在研究新近习得的真言手印,闻敲门声道:进来!
来的是林朗,带些紧张的道:点子追来了!
徐子陵立即对川南赌坊的人重新估计,皆因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追及他们,道:林香主打算怎办?
林朗愤然道:一切依足江湖规矩办事,这是我们乌江帮的船,若对方要在船上拿人,即是不给我们乌江帮的面子,那我们以后如何在江湖立足?抵九江后,我们当然不会再管别人的闲事。
徐子陵心中暗赞,难怪侯希白说乌江帮信誉昭著,同时对林朗好感大增,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方敢衔尾追来,自然有实力和把握可吃定乌江帮的人。
微笑道:知否对方是甚么人?林朗摇头道:没有任何可供辨识的旗帜,照看该有百多人。真奇怪,在大江干买卖的帮会同道,大多和我喝过酒套过交情,就算没甚么关系的,至少也曾点头打招呼。但这批人却脸生得很,不知是甚么来路?
徐子陵道:我刚听到消息,追兵有可能是川南赌坊的人。
林朗色变道:消息从何而来?
徐子陵道:是从船上的客人处听回来的。
林朗忧心仲仲的道:若真是川南赌坊的人,会非常棘手。川南赌坊是成都最有规模的赌场,连解晖都卖他们的账,难怪如此横行霸道,不把我们放在眼内。
徐子陵好整以暇的问道:甚么人有这么大的面子?林朗道:川南赌坊的大老板是金算盘霍青桥,乃巴蜀有数的高手,声名仅次於解晖、范卓、奉振等一方霸主之下。其子霍纪童出名横行霸道,好勇斗狠,他霍家还兼营青楼生意,真不明白那韩泽南因何要惹上这种人?
徐子陵试探道:林香主会否因对方是川南赌坊的人而改变态度?
林朗叹道:那要看看他们有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我们乌江帮亦不是那么好惹的,老大和解堡主一向都有交情,川南赌坊的人也要讲规矩道理的。
徐子陵微笑道:有林香主这番话我就成啦!如若对方只是恃强凌弱,横蛮无理,由我把整件事揽到身上。
林朗愕然道:弓爷犯不到这么做吧!若弓爷有事,教我们沙老大怎向侯公子交待?
徐子陵知林朗因对方是川南赌坊的人而生怯意,怕把事情闹大。遂道:林香主不用担心,我弓辰春在江湖混了这么多年,甚么恶人未见过,到时我会见机而行,绝不会留给对方任何口实。
林朗见他这么明白事理,欣然道:弓爷义薄云天,确是我乌江帮的朋友。
徐子陵长身而起,淡然道:让我看看川南赌坊的人是否三头六臂吧!
第二章内有隐衷
寇仲瞧著宋鲁把酒注进杯子,道:鲁叔怎知我在这里?
宋鲁举杯相碰,两方一饮而尽后,笑道:郁林是我宋家的地头,有甚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更何况我是专诚在此恭候大驾,只不过给你先遇土玉致吧!
寇仲烈酒入喉,钻入愁肠,感触丛生,苦笑道:鲁叔既见过玉致,当知我为何要到这里喝酒,她刻下是否在城中?
宋鲁友善地伸手拍拍他的宽肩,慈和地笑道:小仲你勿要怪她。她是为一个难以*齿的原因,才硬起心肠拒绝你,我也是最近始知道。
寇仲叹道:她已告诉我,宋阀主把我的名字刻在磨刀石上。唉!是否具有此事呢?
宋鲁点头道:此事的确不假,我曾亲口问过大兄,他却笑而不语,令人莫测高深,不过我指她拒绝你的事,却与此无关。
寇仲苦恼道:那究竟是为甚么?
宋鲁为他的杯子添满酒,徐徐道:她不想因你而使我宋家直接卷入争霸天下的纷争中。
寇仲失声道:甚么?宋鲁肃容道:在我们宋家内,对天下的形势有两种看法,一系认为此乃振兴宋家的最佳时机,此系可称为主战派,以宋智为首,力主以岭南为基地,再向长江扩展,建立一个以南人为主的皇朝,至不济也可和北人平分春色。
寇仲点头道:另一系当然是主和派,只要宋家能稳保岭南,由於有重洋高山偏阻之险,无论谁人得天下,都只能采羁糜的政策,山高皇帝远,宋家等若划地为主。只有别人要买你们的账,只不知此派以何人为主?
宋鲁道:就是师道和玉致,而我则认为两种策略均属可行。但师道和玉致却不忍岭南唯我们马首是瞻的俚民,为我们的荣枯抛头颅洒热血。
寇仲明白过来,亦产生新的疑问,道:那阀主他老人家究竟倾向那一派的主张?
宋鲁道:他从来没表示过立场。
寇仲一呆道:怎会是这样的?
宋鲁无奈的道:大兄的行事从来都是令人难解的。一方面任由宋智招募兵员,进行种种训练和做战争的准备功夫;另一方面又指时机未至,要宋智按兵不动。现你该明白为何智兄对你和玉致的事那么热心,而玉致明明对你情深似海,却仍要摆出对你无情的样儿,致纠缠不清。
寇仲整个人像给解除毒咒般哈哈一笑,举酒道:来!敬鲁叔一杯。
宋鲁欣然和他对饮。
接著轮到眼内回复神采的寇仲为他添酒,且笑道:我现在快乐得想对酒高歌一曲,原来致致心内是喜欢我的。这事不难解决,若我真能得天下,便来迎娶致致,不幸战败身亡,此事自然作废。我根本不用你们一兵一卒,只需你们物资上援助我就成。
宋鲁道: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大兄点头才行。问题是他既把你的名字刻在磨刀石上,照惯例你已成为他目标对手,让你去见他实吉凶难料,所以玉致才要阻止你去见他,智兄也为此事烦恼。
寇仲间道:致致在那里呢?我想先见她一面。
宋鲁拂须道:她已返回山城,我亦是收到山城的飞鸽快讯,才知你和她碰过头。
寇仲举杯喝个一滴不剩,虎目闪闪生光道:我们立即到山城去,一刻我都干愿再等哩!
风帆不住追近,船头处高局矮矮的站立十多人。徐子陵目力远胜林朗,见到其中两人杲女的,年纪大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婆婆,年青的则身段丰满迷人,均是穿上色彩缤纷的苗服装束,由於相距仍达里馀,故看不清楚容貌。
徐子陵奇道:竟有个老婆婆在船上,不知是谁?
林朗色变道:弓爷的眼力真了得,这婆子是否一头白发,手执拂尘?
徐子陵功聚双目,点头道:确像拿著柄似拂尘的东西,这位老人家是谁?
林朗剧震道:干会吧?通天姥姥夏妙莹一向不问江湖的事,霍纪童虽是她的谊子,亦该请不动她。
徐子陵心想夏妙莹三字非常耳熟,旋记起曾听翟娇提起过她,说她有通灵神术,能与地府阴曹内的死者对话。还说要到四川找她,看看翟让死后的情况,会杏投胎诸如此类。怎想到忽然会於这里和她碰头,且在这样情况难明的环境当中。
又问道:她旁边尚有个苗女,长得相当美貌。
林朗倒抽一口凉气道:那定是巴盟的美姬丝娜,她是夏妙莹的得意弟子,更是合一派的继承人,听说夏妙莹将於短期内把派主之位让给她。
接著脸有难色的道:合一派和巴盟都是我们乌江帮惹不起的大帮大派,这趟恐怕连我们沙老大都罩不住。
徐子陵待要说话,夏妙莹中气十足的喝过来道:果然是你弓辰春,我还以为你死了哩!只听她声音传越这么远的距离仍宇字清晰,可知她的内功已臻炉火纯青的境界。
徐子陵感到整块脸烧得火辣一片。尤其在林朗愕然瞧来的灼灼目光下更感尴尬。自己摆出见义勇为的样子,岂知事情竟是直冲自己而来,幸好有弓辰春的脸皮遮羞,否则真要找个洞钻进去躲避。
只好对林朗苦笑道:林香主把船驶近岸边,我上岸和她们把事情解决吧!你不用理我。
林朗讶道:弓爷分明不认识夏妙莹,为何她却像和弓爷是老相识的样子。
徐子陵知他起疑,无奈道:此事一言难尽,情况紧迫,林香主请把船驶近陆岸吧。
林朗低声道:弓爷有多少成把握应付对方?
徐子陵凝神观察已追至五十丈内的敌人,摇头道:很难说,若他们一起出手,胜败难料,但脱身该没有问题。
林朗一震道:通天姥姥乃一派之主,绝不会和其他人联手群攻,弓爷既有此自信,便待他们过来时在手底下见个真章,请恕我们不能插手,弓爷见谅。
徐子陵感激道:林香主非常够朋友。此事无论如何发展,我弓辰春绝不会把贵帮牵涉在内。
就在此时,雷九指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道:弓兄若不嫌弃,小弟愿与弓兄共同进退。
徐子陵和林朗愕然以对,完全不明白为何雷九指蠢得要淌这浑水。
宋家山城位於郁水河流交汇处,三面临水,雄山耸峙,石城就由山腰起依随山势磊阿而筑,顺山婉蜓,主建筑物群雄踞山岭开拓出来的大片平地上,形势险峻,有一夫当关的气概,君临附近山野平原,与郁林郡遥相对望,象徵著对整个岭南区的安危的主宰力量。
沿郁河还建设了数十座大货仓和以百计的大小码头,寇仲随宋鲁乘舟渡河时,码头上泊满大小船舶,河道上交通往来不绝,那种繁荣兴盛的气势,教他大感壮观。
寇仲叹道:群山萦绕,郁水环流,崎岖险阻,纵使我有数万精兵,恐亦难有用武之地。
宋鲁拈须微笑道:这山城耗用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仍要历三代百多年时间,才建成现在这般规模。城内长期储备超过一年的粮食,又有泉水,清甜可口,泡茶更是一绝。
寇仲目光落在盘山而上,可容五马并驰的斜道,笑道:那我定要多喝两口哩!
宋鲁道:山城的建设,主要贪其奇险难下,但若没有郁林郡的富足,那山城只徒具雄奇之表,现在则可相辅相乘,且兼水陆交通之利,可通达全国。
小舟泊岸,早有十多名宋家派出的青衣劲装汉子牵马迎接,人人精神抖擞,虎背熊腰,无一不是强捍的好手,对寇仲均执礼甚恭,露出崇慕尊敬的神色。
两人飞身上马,在众宋家好手前后护拥下,离开码头区,往山上驰去。
置身登城山道,每当驰至山崖险要处,似若临虚悬空,下方河水滚流,奇境无穷。
寇仲看得心旷神舒,想起即将可安慰玉人,忍不住一声长啸,夹马催行。
众人应啸加鞭,十多骑旋风般跑尽山道,敞开的城门降下吊桥,久违的地剑宋智出迎道:阀主有命,请少帅立即到磨刀堂见他。
在乌江帮的风帆减慢速度下,敌船迅速追近,徐子陵再无暇去问雷九指因何要见义勇为,只沉声警告道:雷兄万勿插手,弓某人自有方法应付。
风声骤响,人影连闪,七个人从敌船腾空而起,往他们投过来,三人连忙后移,让出船头的空间。
只看敌人登船的身法速度,高下立判。
*通天姥姥*夏妙莹最是从容,只斜上丈许,忽然改向增速,一马当先的横过那两丈多的空间,首先踏足船头的甲板处。若有人以她跃起的角度和快慢试图拦截,必因她的蓦然改向而估计错误。一派之主,果是不同凡响。
她令徐子陵想起阴癸派的银发艳魅坦悔,两人均是一头白发,却保存著徐娘风韵。
分别在坦梅仍有艳色,而夏妙莹则予人乾枯阴冷的印象,鼻头起节,无论头、颈、手、腰、脚都挂上以宝石、美玉、珍贝等造成的各类饰物,在空中掠来时叮当作响,但珠光宝气和孔雀般的彩服却掩不住她双目射出的阴鹭狠毒的异芒。加上她长得要弯曲起来的尖利指甲,活像从灵柩中带著所有陪葬品复活过来的女僵尸。
美姬丝娜却是个漂亮动人的年青苗女,一头又长又亮的黑发,出奇地没有戴上帽饰或扎以彩带,纵使像现在般跃过来动手拚命,仍是巧笑倩兮,似是满腔热情,每时每刻都在尽情享受人生的模样。她的颧骨颇高,若非有个同样高挺的鼻梁,配搭得宜,定会非常碍眼,现在只是使她看来傲气十足,但又风情万种。她和乃师夏妙莹穿的同是褶裙,但她的裙子及膝而止,露出曲线极美的绑腿和一对牛皮长靴,整个人散发著含蓄的桃逗意味。
不过她显示出来的功力只略逊於夏妙莹,紧随其后落在船头处,踏地后不晃半下。
徐子陵从她在右肩斜伸出来的剑鞘移往第三个到达的年青男子身上,此君该就是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