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第5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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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与杨公卿在中军并骑而行,均有点意兴阑珊,没有谈笑的心情。
寇仲叹道:杨公对王世充这人知得多少?
杨公卿皱眉道:你指那方面的事?
寇仲望往前方看不到队头延绵不绝的兵马,沉声道:我是指他的出身来历,他既是胡人,为何炀帝仍肯重用他?
杨公卿道:我不太清楚,只听人说过他本姓支,属西域那一胡族恐怕没人晓得。
他的老爹幼时随母嫁霸城王氏,故改姓王。至于炀帝为何会重用他,应与他拍马屁的工夫有关,对吗?哈!
寇仲听出他语气里对王世充的憎厌鄙视,叹道:然则杨公你为何肯为他效力呢?
杨公卿脸色一沉,满怀感触的道:他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但自从斗垮独孤阀,更赶跑你,兼之大胜李密,便整个人都变了,且变得教人难以相信。若当年他就是如今这副嘴脸,我宁愿自尽亦不会降他。
接着往寇仲瞧来,目光闪闪,压低声音道:少帅不是说过要我尽量保存实力吗?
寇仲暗吃一惊,低声道:你不是想现在就掉头开溜吧?
杨公卿道:这是最后一个机会,少帅一言可决。
寇仲的心脏霍霍跃动,又颓然摇头,道:若我们这样开溜,保证张镇周第一个开城迎接唐军,而王世充则阵脚大乱,被李世民势如破竹的席卷而来,那时我们的彭梁能捱得多久?
杨公卿苦笑道:我不是没想过这些问题,只是要我和众兄弟为王世充这卑鄙小人卖命,太不值得!
寇仲摇头道:我们不是为王世充,而是为自己的存亡奋斗。我有另一个较能兼顾杨公感受的提议:就是假设我们能把李世民迫回新安,我们便和王世充各行各路,如何?
杨公卿淡淡道:你到过慈涧吗?
寇仲闻弦歌知雅意,骇然道:慈涧不是洛阳南最重要的军事重镇吗?
杨公卿叹道:王世充一直想联李渊对付窦建德,故把董淑妮嫁入关中作皇妃,又为表示友好,所以没有对慈涧大造防御工事。加强慈涧与诸城间的军防是破李密后的事,故此慈涧的城防远及不上虎牢与襄阳,比之你的彭梁城池也有不如,城周只十多里,处于丘陵平野之地,无险可守。我们若要击退李世民,只能与他在城外决战。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心忖今趟王世充能发往慈涧战场的军队,包括杨公卿的兵员在内,只在三万之数,其他人须驻守各战略要点,以应付李世民之外另四路军的威胁进犯。
至此才深切体会到李世民用兵的高明,迫得王世充无法集中全力迎击他的主力。
杨公卿沉声道:李世民天策府诸将悍勇无伦,所部玄甲铁骑虽只三千余人,却有';天兵';之称,杂在唐军中往往能发挥出难以估计的突破力,薛举和刘武周均因此吃大亏。今趟慈涧之战李世民有压倒性的兵力,又因罗士信的投降而对慈涧和我方的形势了若指掌,且有新安作后援补充,少帅认为尚有多少成胜算?
寇仲想起自己的凿穿战术,如让李世民的勇将天兵对王军来个凿穿,不但慈涧难保,三万大军能有多少人逃返洛阳亦成问题。
杨公卿续道:所以若我们现在立即折往彭梁,再设法在李世民大军压境前先一步攻下江都,应是明智之举。
寇仲呼吸沉重起来,好一会才断然道:我们绝不能就这样放弃洛阳,因为那不但牵涉到巴蜀的未来动向,更令我生出不如李世民的心态。在我看来,洛阳之战大有可能是唯一使李世民吃败仗的机会,在形势危急下,我有把握说动窦建德南下来援,我的少帅军亦可藉机发挥作用。慈涧之战,我们不能退缩,否则退此一步,即无死所。我们要打的是损耗战,李世民劳师远征,无论补给如何完善,人总是会累的,我寇仲就以慈涧之战,同李世民证明我寇仲并非易与之辈。王世充不是封我作甚么他娘的护驾军师吗?
兵权虽欠奉,但在千军万马对垒沙场之际,那到他不听我的话。
杨公卿仰天笑道:好!一切就如少帅所言,你若与我想法相同,就不是名震天下无人不惧的寇少
第二章死中求生
瞧着石之轩变化无穷的一指戳至,指风将他完全笼罩,其中气劲强弱分布又不断微妙改动,使人防不胜防,挡无可挡。徐子陵心中第一个念头,是贴墙往横滑移开去,来个避之则吉。
可是石之轩接踵而来攻势如何应付?现在眼睁睁瞧着石之轩一指攻至,仍难以掌握其变化,何况仓皇退避之时。
这些念头电光火石的在他心中掠过,徐子陵一掌劈出,角度亦不断变化,以应付石之轩鬼神莫测的玄妙手法。
表面看来两人似是旗鼓相当,但徐子陵却晓得是被石之轩牵着鼻子走,因为他每一个变化都是应石之轩新的变化而生,处于绝对的被动和下风。
眼看指掌交击,石之轩于几近不可能的情况下,长指摆扫,徐子陵想应变时,时间已不容许。
指尖扫打掌锋。
徐子陵如给万斤大铁槌重重敲击,整条手臂自肩膊以下立时麻木至不觉疼痛,至此始知石之轩这一指乃其全身魔功所聚,已硬给扫得贴墙往右跌开去,喷出第二口鲜血。
徐子陵心知要糟,若依目前跌势,将没可能且更无力挡格石之轩的乘胜追击。
人急智生下,忙逆转体内受石之轩指劲驱动的真气,竟贴墙上升,后脚猛撑,离墙斜冲上小厅主梁的位置。
石之轩运掌横劈,击在他刚才所立位置的空处,及墙而止,还保持那个姿势,怪异至极点,显是徐子陵此着大出他意料之外。
徐子陵连续三个翻腾,落往另一边墙的窗子前,背向石之轩。
每个翻腾,他体内长生气都运转一遍,疗治体内伤势,到足踏实地时,他右手回复感觉,阵阵发痛。
窗外阳光漫天,充满生气和光明,与厅内弥漫杀机的空间有如两个天地,对徐子陵更生出庞大的诱惑力。
若他穿窗逃逸,石之轩该不敢在通衢大道,众目睽睽下追杀他吧?
石之轩出奇地没有攻来,只凝视他自己劈空的右掌,哈哈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石某人想不认老也不行。子陵仍认为自己有胜算吗?
说罢收回手掌,负手转身目光投往徐子陵临窗而立的背影。
徐子陵灵光乍闪,石之轩分明是予机会自己逃走,再凭其不死幻在自己逾越外墙逃命之前把他截杀,否则就应继续出手。
但他为何采取这样的策略?唯一的解释是他因玉石俱焚而来的伤创仍未完全痊愈,故每次全力出手之前,总要有一段时间凝聚魔功,否则会牵动伤势。
这或者是他徐子陵的唯一生机。
徐子陵绫缓转过身来,淡然自若道:邪王这一指又有甚么名堂。
石之轩负手举步,好整以暇的来到厅心圆桌坐下,目光投往徐子陵,欣然道:这是七幻里的';以偏概全';,子陵被迫得以巧对巧,正因看不破偏全之理。
按着轻叹一口气道:子陵!你不如立即动程往巴蜀好吗?只要你能立誓从此隐居幽林小谷,再不出世,我石之轩破例放你一马。
徐子陵涌起石之轩言不由衷的感觉,且尚是首次捕捉到石之轩的心意。
因为以石之轩的聪明才智,该清楚徐子陵是绝不受恐吓威迫的那类人,他若真的希望徐子陵到幽林小谷长伴石青璇,就不该有最后的一句。这是否表示石之轩在拖延时间,好在不影响伤势的情况下,提升功力,准备另一个可击杀徐子陵的猛烈攻势。
徐子陵唇边露出一丝不屑神色,全身衣衫忽然猎猎作响,无风自拂,双目瞪明清澈,凝定在石之轩身上,不放过他任何细微动静,沉声道:希白兄是否已不在人世?
说话时一手负后,另一手探前,掌心向外,功力不住集中提聚。
石之轩仰天笑道:我石之轩从不用回答无礼的问题。你天份虽高,可惜武功仍未到';入微';的境界,比之师妃暄尚有不及。好话说尽,放马过来!
徐子陵冷叱一声,右掌疾推,一球螺旋气劲从掌心吐出,以迅雷激电的高速,横过丈许空间,照石之轩面门印去。
这是宝瓶印气的进一步提升,从一束化作一球,比拳头还小,更高度集中,更难抗御,这是给石之轩迫出来的临时创作。
经过塞外之行的修练,徐子陵无论在心法和功力上均有长足的进展,长生气与和氏璧及邪帝舍利的异气浑融一体,成为古今未有的真气,能随心所欲,变化万千。
石之轩的说话,今他更肯定刚才这邪王对自己连施杀着,极可能早牵动内伤,所以故意贬低他的武功,又指他不及师妃暄,事实只是要使他动气。
石之轩冷哼一声,仍安坐不动,张口吐出一股气箭,刺往圆球。
徐子陵右掌稍移,宝瓶气球竟改变方向,先往外弯出,堪堪避过气箭,改往石之轩左脸颊撞去。神乎其技至使人不敢相信的地步。
石之轩显是想不到徐子陵两度受伤后,仍有此骇人之极的能耐,终于坐不稳椅子,倏地仰身往后,一个翻腾,以毫厘之差避过宝瓶气球,落往厅子另一边。
宝瓶气球凝定半空。
徐子陵刚闪过击空射至的气箭,以鬼魅般迅疾的身法,赶上来挥掌轻飘飘似是全无力道的拍击凝在半空的宝瓶气球。
宝瓶气球如有实质的发出破空呼啸声,如影附形又像冤鬼缠身的往正向地板落下的石之轩追去。
时间角度拿捏得天衣无缝,石之轩触地的一刻,正是劲气袭体之时。
交战至此,徐子陵首次抢得主动和上风,却是得来不易,如非看破石之轩确是内伤未愈,他绝不敢孤注一掷的以全身劲力凝聚成这宝瓶气球,为自己的存亡豪赌一铺。
石之轩双目杀机剧盛,再一声冷哼,探指疾戳。
气球再非直线前进,在空中画出弧线,往石之轩印去。
波!
劲气爆破,气劲卷飚。
任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如何厉害,也无法化解如此高度集中且螺旋急转,本身自成一体,排斥外气,杀伤力极强的气劲,所以只能以硬碰硬,与徐子陵硬拚一招。
徐子陵看似终寻得破解不死印法的法门,可惜只能在石之轩内伤末愈的情况下施展,因为以石之轩的绝世魔功,在正常的情况下自可轻易硬架他的气球,那时徐子陵由于真气损耗过钜,将无以为继,败得更快。
离石之轩近两丈的徐子陵应指浑体剧震,喷出交战以来第三口鲜血,踉跄跌退。
石之轩则惨哼一声,脸色转白,往后斜飞,嗖的一声穿窗而出,闪后没进外面阳光普照的天地。
徐子陵咕咚一声坐倒地上,浑身乏力,再吐出一口血。
※※※
徐子陵被启门声惊醒过来,此时体内激汤的真气平复下来,进入逐渐康复的过程。
且闻声整个人轻松起来,因为他辨认得是生死未卜的侯希白独有的足音。
侯希白推门瞥见徐子陵盘腿坐在地上,厅内处处血渍,大吃一惊,扑到徐子陵背后,手掌按上他背心,输入真气,骇然道:甚么人这么厉害,竟把子陵打成这个模样?
徐子陵苦笑道:除你的石师外尚有何人?
若是石师的话,我便要奇怪你仍能活生生的在这里喘气?
徐子陵沉声道:婠婠猜得不错,你的石师仍是内伤未愈,否则我就是躺在地上而非坐在地上。我们时间无多,一旦他功力尽复,我和你将没命离开长安,所以讨香大计必须火速进行。
侯希白俊脸一沉,皱眉道:照你估计,石师需多久才能复原?
徐子陵颓然道:你的石师就像一口深不可测的水井,明知他内伤未愈,仍没法摸着他的底子。
得侯希白真气助疗,徐子陵容色与伤势均大有改善。
徐子陵问道:这叫错有错着,我还以为你给他宰掉,所以不顾后果的主动出手,否则情况更不敢想像。
侯希白感动的道:你该主动逃走才对,石师绝不愿惊动李阀的人,故逃到街上会安全很多。以前我是睡觉的高手,倒在床上可立即呼呼入睡,现在则失去这能力,只好四处打听消息,藉以消遣该用来睡觉的时间。嘿!我怀疑杨虚彦已离长安,却不知他滚到那里去。
徐子陵一怔道:这小子神出鬼没行迹诡秘,你见不到他并不代表他不在长安。
侯希白放下按在他背上的手,移到他对面盘膝坐下,微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小杨的花园那几株由他亲手淋水培植的毒花毒草,这两天都改为由下人侍候。你猜这小子到那里去了?
徐子陵苦笑道:我怎晓得呢?
侯希白正容道:我猜他是到洛阳去。
徐子陵一震道:洛阳?
侯希白道:我有很大的把握小杨是到洛阳去,且是奉石师之命,要到洛阳行刺我们的兄弟';少帅';寇仲。因为你已来了长安,若你在寇仲身边,杨虚彦绝对无机可乘。
徐子陵肯定的道:寇仲今趟塞外之行,在刀法上有重大的突破,杨虚彦想杀他只是痴心妄想。
侯希白道:我却不像你那么信心十足。杨虚彦是当今世上最出色的刺客,而刺客成功之道是掌握时机。在正常的情况下,当然奈何不了仲少,但试想在以下的一种情况:
洛阳外围所有城池均被攻陷,李世民率军狂攻洛阳,仲少奋不顾身日夜守城,终至筋疲力竭,而养精蓄锐的杨虚彦则趁城内乱成一片,烽烟蔽天的一刻扮成守军,接近仲少……
徐子陵喘息道:不要说下去,你这小子原来说起故事来也这么绘影绘声的,石之轩为何要杀寇仲,少帅军和洛阳王军的瓦解对他有甚么好处?
侯希白叹道:师傅是纵横家,常言智谋比千军万马更厉害,他的心性虽注定他非是纵横沙场的人材,可是若论权谋手段,却数不出有那个能及得上他。这几天我不住苦思他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大概地把他的谋策理出一个轮廓,照我看是虽不中亦不远矣,所以能猜到杨虚彦要去刺杀寇仲。他刚才想杀你,恰好证实我的想法。
徐子陵茫然问道:此话何解?
侯希白沉吟片晌,露出深思的神情,徐徐道:石师是深谋远虑的人,当年以巧计倾覆大隋的天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