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第5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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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不屑道:满口谎言,难怪他可答应立李世民为太子,转头又推翻承诺。他娘的!他若不晓得宝画在池生春手上,怎会教刘文静去迫池生春献画?
徐子陵道:李渊在宫内何处见二哥?
宋师道答道:是后宫的亲政殿,你们最好死去盗画的心,现在大唐宫明显加强戒备,李渊见我时陪侍一旁的太监头子韦公公更不简单,武功绝不在李渊之下,只可以深不可测来形容。
寇仲道:萧瑀有很多时间吗?因何送你回来还不立即离开?
宋师道叹道:这是另一个头痛的问题,要怪就怪雷老哥。李渊肯定宝画没有被曹三偷龙转凤后,心情大佳。他对我们福荣爷没有什么兴趣,却问起你们的球技,且着萧瑀来领你们入宫表演。时间无多,我必须立即向你们解说马球的技巧和规则,免得你们当众出丑。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你眼望我眼,心叫不妙。
宋师道道:凭你们的身手和马术,该很快上手。问题是如何让人肯定你们不是寇仲和徐子陵,而只是精于球技的太行双杰,这就要靠你们自己去拿捏。
寇仲和徐子陵苦笑无言。他们连打球的棍棒是什么尺寸样子亦一无所知,这一关可能比斗石之轩那一关更欠把握。
寇仲道:我们从皇宫回来后,须立即离城。
宋师道愕然道:走得这么匆忙吗?
徐子陵知他舍不得商秀珣,心中暗叹。为何宋师道的情路如此一波三折,以他的家世人材,天下美女俯拾即是,事实却刚好相反。
轻轻道:二哥不用向商场主辞行,我刚去见过她,并劝她先看清楚这一年半载的发展,才决定她自己和飞马牧场的动向。
宋师道淡淡道:她不怪你们了吗?她怎答你。
徐子陵道:她像有点瞧破世情的样子,还说过一句奇怪的话,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李建成。事实我劝她多作观察并不是那意思,只是请她勿要卷入李阀的内哄。
寇仲拍腿道:她极可能真的对宋二哥倾心哩!失落伤感起因于形势不容她与二哥进一步发展,说不嫁给李建成是表明心意。例如既不能嫁与二哥,宁愿终生不嫁,总胜过嫁给不欢喜的人。
徐子陵差点想照面轰寇仲一拳,他用心是好的,说话却嫌太夸大过火,事实上商秀珣的话,更可能是冲着他徐子陵说的。商秀珣肯定对宋师道有好感,但直至目前仍只视他为一个知己而非情人,否则不会以敬重去推祟宋师道。
宋师道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轻叹道:假设现在是太平盛世,那有多好!接着勉力振起精神,道:留心听着,任何比赛均有其背后的精神,打马球就像决胜沙场,讲的是群体的力量,不能只逞个人之勇。
两人晓得他开始教他们打马球,此乃眼前的头等大事,若表现不出马球高手的本领,他们肯定不能活离唐宫,忙聚精会神聆听。
寇仲和徐子陵的太行双杰随萧瑀入宫,过朱雀门后萧瑀把他们交给下面的人招待,自己则先进太极官见李渊。
两人晓得凭太行双杰的身份,没有进太极宫的资格。那招待他们的小官儿叫廖南,颇为圆滑,口舌便给,领他们到四方楼的大食堂进膳。
寇仲旧地重游,记起以前扮神医莫一心时的风光日子,不由生出感慨!暗忖难怪这么多人力争上游,对权势的追求从不满足,为的正是一呼百拥的风光。现在虽热闹如昔,却没人有兴趣瞧他们半眼。
几句闲话后,廖南摸底来了,从他们的太行帮问起问到打马球。两人小心应对,不敢怠慢。最后廖南压低声音道:请恕我直言,听说两位初抵长安时,曾和关中剑派的人差点在街上动武,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两人明白过来,这廖南该属于大唐宫禁卫军专责情报的系统,所以对任何能接近李渊的人,均要查个一清二楚,不容许出漏子。
寇仲从容道:这只是一场误会。遂编个故事,搪塞过去。
廖南道:两位请在这里稍待片刻,我转头便回。
瞧着他的背影,寇仲苦笑道:希望他没听出破绽吧!若他从关中剑派听来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故事,此刻不起疑才怪。
徐子陵的目光投往横贯广场,他们桌子贴着北窗,可把广场和皇宫的美景尽收眼底下。一队约百人的禁卫,正熟练地布置打马球的场地,在赛场东西两方设立观赛的看台。
闻言笑道:你的故事那么精采,句句虚招,说了等若没说,他怎能抓着你的痛脚?
寇仲目光越过广场,凝视耸起诸殿之上,皇宫最壮观的殿宇太极殿,失笑道:想想也好笑,你扮太行双杰时,有想过可坐在这里欣赏唐宫的美景吗?待会还要到下面打马球,他娘的!
又往他瞧来压低声音道:不知你有否想过一个问题?
徐子陵收回外望的目光,见寇仲神色凝重,奇道:什么问题?
寇仲俯前少许道:若我们今晚成功宰掉石之轩,不理她父女关系如何,又或你为她的娘报却深仇,但你终是杀死她爹的人。
徐子陵怔怔的回望他好半晌,苦笑道:事关天下百姓,个人的得失算什么?何况我早死去对石青璇的心!唉,你这混蛋,偏要在这时候说这种事,我们尚有其他选择吗?
看看像尹祖文、池生春、杨虚彦那些人,若给他们得逞,天下会是怎么一个样子?
寇仲关切的道:我是为你着想……
徐子陵打断他道:不要再说。早在龙泉时我已下定决心,要诛除石之轩这为祸天下的人。若我没有猜错,杨勇和杨坚之死,多少与石之轩有关系,否则杨广不会重用他,杨虚彦则不会对石之轩如此切齿痛恨。
寇仲点头同意,道:我们虽不清楚当年杨勇被废和杨坚所谓病逝的经过,但石之轩肯定脱不掉关系。现在李渊父子的关系在细微处虽是有异,大处却颇相同。都是因魔门的人弄鬼致父子失和,兄弟相争。幸好还有我们扬州双龙在此。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去你的扬州双龙,打好待会的马球赛再说吧!
寇仲信心十足的道:我们的骑术是从老跋学的,只人马如一这一招就可教李渊大开眼界兼不明所以。宋二哥虽说打马球从吐蕃经波斯传入,却是由突厥人发扬光大。我们则以突厥人的骑术和自己的身手去打马球,就算首次上场谅可表现出高手的风范,有什么须担心的。就当以球棍向球洞发射暗器,不就成吗?
徐子陵目光移往横贯广场,一队禁卫赶着近三十匹高骏的健马进入广场,这批马引人注目处是装饰华丽,色彩缤纷,显是比赛马球用的马儿。
赛场两边竖起丈许见方的以木架支撑的木板墙,下开一尺见方的孔洞,还加上网罩,只要把球穿洞入网,可以击入次数多寡分胜负。
赛场是以红色的粉末在横贯广场中心界划出来,呈长方形,有中线和核心,长约二千步,阔约千步,可以想像在场内策马打球的激烈情况。又有人在外围竖立十八支红旗,由于宋师道没有提过,寇仲并不晓得其用途。
寇仲道:看!打气的来哩!世族人家的游戏真不简单。
一群数十人组成的乐队,提着大小不同的鼓钹和诸式乐器,从太极宫正大门承天门走出来,在赛场北边列队准备。
此时廖南匆匆回来,向两人道:累两位久等,真不好意思,请随我到赛场去吧。
两人心中暗喜,晓得至少渡过身份查证这一关。
第十二章信心危机
寇仲和徐子陵在廖南引领下进入横贯广场,来到马儿所在地方,一名禁卫军头迎上来。
廖南向他介绍过两人后道:这位是御骑长程莫大人,赛场的事归他负责。说罢告退离开。
程莫上下打量两人,笑道:听说两位球技名震太行,曾重挫吐蕃的著名球手。
接着压低声音道:那四个吐蕃球手在这里曾战无不胜,岂知回程返国时竟饮恨两位手上。所以皇上听得两位来到长安,立即命人召你们入宫献技。
两人听得心中发毛,要知唐宫高手如云,李渊本身既为一阀之主,又深嗜此道,自亦球技了得,竟然在球场上连战皆北,可推知打马球不能单靠武功,还要讲球技,程莫一番话,登时动摇他们本是十分笃定的信心。
程莫友善的道:在皇宫打球有这里的规矩,有人专责唱筹;得一分为一筹,增加一旗,失一筹者拔去一旗,以红旗记分。记着若皇上入球,你们必须停下高呼万岁,其他人入球叫好便成。打入三球为一盘,三盘为一局,那时要看皇上心意,或小休片刻,甚或入殿喝酒。
两人至此才明白场外红旗的作用。
程莫指着放在一边插在木架上近百枝打马球用的曲棍道:这批是上等鞠杖,专供外宾使用,两位可任意选择。哈!两位该没想过会到宫内来打马球吧?所以没有把自己的便当带来。马儿也任两位挑选,选妥后我会带两位去试场地。
寇仲忍不住问道:我们今天担当那一门子的角色?
程莫欣然道:今趟与皇上对赛的是波斯来的王室队,人选早已定好。你们且在场边准备,在第一局打完后下场作示范表演,齐王府会派出球技最超卓的两个人来和两位作赛。好啦!两位可开始挑选,我处理一些事后回来领你们去试场地。
程莫到别处去时,两人移到鞠杖架旁,寇仲苦笑道:我的心儿现在卜卜狂跳,怎办才好呢?看情况观赛者没数千也有数百,给千百对眼睛瞧着我们两个雏儿上场示他娘的范,和上刑场受宰没大分别。
徐子陵从架上取起一枝鞠杖,拿在手上试试份量,道:非常坚固。
寇仲闻言亦取一根,鞠杖尾端呈半弦月形,绘上艳丽的花纹。叹道:这鬼东西要比我的井中月难用。
徐子陵微笑道:小子又失去信心哩!这正是大师级的人物和一般武术高手之别。
一般高手是只专一技,换过别的兵器就缚手缚脚,发挥不出平时的水准,更兼骑术有限,在赛场上当然比不上专精打马球的高手。大师级的人物却有点石成金的本领,什么井中月、马球棍拿上手都可发挥得淋漓尽致,加上人马如一,就算发明打马球的也只能食我们马脚踢起的泥尘。明白吗?
寇仲精神大振道:徐小子教训得好,我已忽然变成马球的大师。来!拣件称手的。
马上的寇仲接过程莫拿来的马球,拿上手只觉轻飘飘的,比拳头稍细,空心、涂红漆加彩缯,可想像被鞠杖击中时在场中冲动的情景。心中不由暗自叫苦,这马球肯定不易操控。
往徐子陵抛去,他接过后眼中亦露出一闪即逝的骇然之色,可知感受与己相同。
程莫道:趁宾客尚未入场,两位可随意在场上打几球好熟习场地。
寇仲那敢献丑,心忖外行遇上内行,只是把球儿该放何处已可能露底,还是先看李渊打一盘稳妥点。忙道:皇上未开球,那轮得到我们。我们还是随便走走踩踩场地便成。
徐子陵明白他的心意,将马球抛回给程莫,不待他说话策骑往赛场奔去,布置场地的众禁卫均露出注意种色。
徐子陵故意卖弄,真气输入马体,加速奔至场沿,然后纵骑跃起,横过近两丈的空间,健马着地时,他半边身向下俯,以独门手法运杖挥击,贴地扫过,发出虎虎风声。
众禁卫何曾见过如此马术,齐声喝采。
后面追来的寇仲信心大增,也跃马横空,眼看两四马撞在一起,两骑倏地分开,往两角旋风般奔去。似飞冲出角线外去,两马分别人立而起,仰首长嘶,再凭着地的后足就那么滴溜溜的转动马躯,直至面向场心,前足探前落地,箭矢般驰往场中。
两人亦不闲着,手上马棍随着身体在马上灵活的前俯后仰或侧身等动作,对球场上幻想的球儿横扫直截,花样百出,看得场上的禁卫如痴如醉,采声雷动,叫好不停。
此为两人拟定的打马球策略,就是十成马术,三成功夫。人马如一是跋锋寒独创,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无论马的表现如何出神入化,别人绝不会怀疑到武功上。
他们从一边奔往另一边,醉翁之意不在表现马技,而在对鞠杖的掌握。
两人在场边甩蹬下马,众禁卫争先恐后过来伺候。
程莫边鼓掌边道:蔡兄匡兄请过来。
两人应声瞧去,见程莫和十多名御卫正众星拱月般拥着一个太监在场边说话,只看程莫对他尊敬的神态,可知此人在宫内很有地位。
这太监中等身材,年纪在五十许间,容貌并不出众,但衣着极为讲究,头戴黑色饰金花的冠帽,身穿朱色阔袖上衣,青绿色花边,腰束嵌玉革带,白裙,脚踏黑白双间如意履,予人整齐洁净的感觉,浑身似不着一尘。
两人趋前施礼问好,倏地心生警兆,感到一阵寒气渗体侵来。
以寇仲和徐子陵之能亦暗吃一惊,晓得此人已臻隔空试探别人虚实的武学境界,武功可能在李渊之上,忙收敛约束体内真气。
他们同时想起一个人。
果然程莫恭敬道:这位是大宫监韦公公,皇上所有事情均由韦公公安排打点。
两人心中暗凛,心忖难怪侯希白对他如此忌惮,确是有两下子。皇宫内卧虎藏龙,像韦公公这种长年伺候皇帝的高手,名虽不显于江湖,事实上却不在一般名家派主之下,不由对他特别留神。
韦公公一对眼似乎没精打采、暗淡无光,不论看什么都没半丝变异,像对世上所有事物全然无动于衷,似乎非属于活人的,只是用来填补眼窝的黑洞。可是眼力高明如徐子陵和寇仲,却从他眼神的神秘莫测、冷静不变,瞧破这是基于某种特别的功法,故能把眼神完全敛藏不露,达至真人不露相的至高境界。
韦公公似望非望的扫视两人,皮笑肉不笑的道:两位骑技非常了得,教人大开眼界,待会只要肯尽心尽力有所表现,皇上必有赏赐。
他说的四句话,声调刚和他的目光相反,变化多端,由暗哑低沉,变得尖声尖气,忽又滞闷下来,若断若续,其阴阳怪气保证一听难忘。
寇仲躬身答道:我两兄弟必尽力而为,请韦公公多加提点。
程莫笑道:韦公公一向少与宫外人说话,对两位是另眼相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