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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部分

大唐双龙传-第6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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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心法最困难的地方是难以持久,人心瞬息万变,转眼你会给别的东西吸引而陷于散失。更大问题是这并不有趣,所以这是跋锋寒式的精神苦行,令他变成这世上最可怕的剑手,一位有资格在短期内挑战毕玄的人。
    例如他现在正强烈的思念师妃暄,这是无法压抑的情绪,像决堤的水一下子冲破他守心的堤坝──眼前此刻。
    他生出想哭的感觉,又对石青璇涌起内疚。他既决定努力争取她,就不应再想师妃暄,可是他却情难自禁。
    妃暄为何选他作沙门的护法者?她是否高估了他?
    若现在师妃暄在旁有多好,他可以听她以天籁般动听的声音,向她娓娓道出缘由,透过她精湛的佛理,解释人与人间在孽力牵引下产生的微妙缘分因果。
    他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在她得道前,能像天上的牛郎织女般,每隔一段时间就见一次面,进行纯精神的接触。
    忽然间他又记起跋锋寒的眼前此刻,再次觉察到那正在思念师妃暄,又对石青璇感内疚的徐子陵,亦因而超然于思念和内疚之外。
    徐子陵恍然大悟,跋锋寒这心法确是修行的无上法门。更可想见跋锋寒内心定是充满矛盾痛苦,故不得不以此对症下药的招数去驱除心魔,让自己能从人生这个清醒的梦中醒过来。
    徐子陵想到这里,倏地精神提升,像从眼前此刻抽离开去,思念的痛苦和矛盾既属于他,同时亦不属于他。那种感觉微妙难言,既痛苦亦不痛苦。
    徐子陵一震起立,凝望遥远的洛阳城。
    当!当!当!
    禅院钟声悠然在后方响起,如有实质的摇荡空际。
    从没有一刻,比眼前一刻他更清楚自己在武道修行上再作出突破,达到一种从未梦想过的精神境界。
    战争的压力在过去十多日间折磨得他很苦,令他生出对不起师妃暄的罪恶感。可是现在他成功从这些心障抽离出来,精神肉体一分为二,又是合二而一。
    这正是他以前曾领悟过有和无的心法的体现。
    由有入无,由无入有。
    他不但听到四周的虫鸣蝉唱,同时又享受思念师妃暄那神伤魂断的凄迷感觉。
    徐子陵哑然失笑,所有烦恼一扫而空,觉察着自己迈开步子,展开身法,大地往后不住倒退,越过丘原,朝洛阳掠去。  
第六章严查内奸
    寇仲和跋锋寒进入陈留城,宣永命人在内堂摆开一席酒菜,作陪者尚有虚行之、卜天志和陈老谋。
    虚行之顺带向寇仲报告少帅军的情况,说到一半,见寇仲和跋锋寒两人只喝酒而没动箸,讶道:少帅肚子不饿吗?
    跋锋寒微笑道:我们黄昏时饱餐一顿,怎会这么快肚子饿,至于少帅刚才为何忽然嚷饿,怕只有他和老天爷才晓得。
    虚行之和宣永等你看我、我看你,均感事情有异。
    寇仲好整以暇的再敬各人一杯,微笑道:我想先问宣大将军一个问题,就是宣大将军因何会有攻打开封之意?
    跋锋寒首先明白过来,更感寇仲谈笑用兵,不动声色至连他也被瞒过的能耐。事实上当晓得宣永主战时寇仲即心中起疑,因为他曾目睹李世绩开往开封的船队,深悉敌人实力在陈留少帅军之上而不在其下,且对手是李世绩,无论宣永如何自负,对上李世民手下的头号猛将,亦要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以防失足之危,而他竟有强攻开封的提议,唯一解释是情报有误。
    开封离陈留不过半天马程,这情报上的错误是不该发生的。
    宣永露出疑惑神色,道:开封的守将是史大奈,兵力在三、四千人间,加上从洛阳战区开来增援的水师,总兵力不过万人,若我们能趁其阵脚未稳之时,以飞轮船乘夜突袭破其水师,然后封锁开封上游,断其与虎牢诸城的联系,在准备充足下,我们有很大机会往短短十多天内攻克城防薄弱的开封城。
    寇仲淡淡道:消息来自何方?
    虚行之露出注意的神色,卜天志和陈老谋仍是茫然不觉。
    宣永开始有点明白,犹豫地道:当然是从其飞处得来的消息,其飞不会有问题吧?
    跋锋寒微笑道:少帅是否要我代你出手?
    虚行之等无不变色,若洛其飞是叛徒,由于他掌握整个少帅军的情报机关,势将牵连广泛,不但尽泄少帅军的部署虚实,更会对少帅军造成非常严重的挫折,单是要我能胜任的人取代他已是顶头痛的难题。
    寇仲哈哈笑道:我敢担保其飞没有问题,但问题必是出于他所属某一环节的手下。
    转向宣永道:给我召其飞来。
    陈老谋跳起来道:我去唤他。
    寇仲再不谈这方面的事,与众人风花雪月的谈笑,到洛其飞应召来到坐好,寇仲先把运粮往洛阳被唐军锲尾追袭,敌人更准备有对付猎鹰的恶鹫一事说出来,让众人晓得他们因何会怀疑少帅军中有内奸。
    寇仲笑道:该是老天爷仍不想亡我少帅军,我和老跋来此途上,碰巧遇上李世勋的水师大军,大小战船近二百艘之多,兵力在三万之间,与其飞的情报相差甚远,且率师的是李世绩,可见李世民对我们的重视。
    洛其飞脸色转白,离座下跪颤声道:少帅是否怀疑其飞是内奸,皇天在上,若我洛其飞是这种卑鄙小人,教我死无葬身之地。
    寇仲移离座位一把将他扶起,哈哈笑道:我若怀疑你,又怎会召你来同桌吃饭?
    把他搀回座位后,寇仲绕桌负手而行,其他人除处行之外,人人脸色阴沉,显是对洛其飞未能释疑,只因寇仲力言信任他,故没有作何表示。
    寇仲来到虚行之椅后,两手按其肩头道:行之因何不同意小永攻打开封之议?
    虚行之欣然道:正是感到事有可疑,以李世民的英明和经验,又知我们屯军陈留,没可能不防我们一手,如我们攻打开封,一旦被他截断归路,我们将遭全军覆没的厄运。
    跋锋寒拍桌喝道:好!虚先生不负智者之名,跋锋寒佩服。现在少帅好应揭盅,凭甚么你敢担保洛其飞没有背叛你?
    他说出宣永等人不敢说出的心底话。
    寇仲移到洛其飞后方,抚着他双肩微笑道:这可请行之代我剖析。
    虚行之从容道:关键处在于梁都水峡一役,显示李子通方对杨公的五千奇兵一无所知,故误以为梁都变成一座空城,鲁莽轻敌的仓卒来袭,差点全军尽没,如其飞是叛徒,李子通怎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
    众人恍然,无不佩服虚行之的才智。
    寇仲拍拍洛其飞肩头,回到座位举杯道:我们为查到内奸喝一杯!
    陈老谋举杯茫然道:谁是内奸呢?
    寇仲微笑道:喝过这一杯,其飞会说出答案!
    洛其飞瘦躯猛颤,喝之无味的勉强咕嘟一声的吞掉半杯酒,放下杯子颓然道:最有可能是我辖下游弋所的巡官刘志成,所有收集回来的情报,均由他筛选集中,呈报给我,由我知会虚军师。唉!真想不到,从彭梁帮到现在我们的少帅军,他一直是我最信得过的心腹手下。
    卜天志沉声道:志成似非这种人,会否是另有其人?例如在前线收集情报者,可以故意将假消息发放回来。
    洛其飞道:我在这方面非常小心,负责前线侦察的分成数组人,对任何消息会隔离,问题只会出在掌管情报的游弋所处,若志成有心弄鬼,篡改伪造该非难事。帮他办事的都是由他挑选的人,唉!这是我的过失,请少帅处罚。
    寇仲微笑道:其飞肯定有过,幸好你立下的功劳足补过失有余,所以就当作一个教训。接着正容道:我常说能骗你的人,必是能令你信任的人,你不信任的人如何骗你。
    宣永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少帅请把此事交由属下处理,我会把内奸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寇仲向跋锋寒轻松地道:老跋怎看此事?
    跋锋寒淡淡道:内奸可以是很有用的,既可向我们发放假消息,当然可掉转头向敌人提供错误情报,所以宣大将军万勿意气用事,错失良机。
    宣永赧然道:跋爷说得对。
    寇仲道:现在我们是有心算无心。其飞该最清楚刘志成的活动情况,以及可能被他暗中收买的同党。转向宣永道:此事必须不动声息的进行,由宣永你亲自挑选既忠诚可靠,办事机伶,更精于潜藏侦察的好手,暂时拨归其飞指挥,对刘志成展开日夜不停的监视,看他以何种手法放出消息,只要弄清楚他的手段,证据确凿没有冤枉好人,我们反过来由他送出错误情报,说不定可教李世绩吃个大败仗,减轻他对我们少帅国的威胁,否则我们就要应付敌暗我明、腹背受敌的艰苦日子了。
    虚行之道:那少帅是否仍依原定计划与跋爷赶返洛阳?
    寇仲双目神光闪闪的道:洛阳至少尚有个把月的寿命,在此期间我们不用为它操心,由跋爷孤身回去,与陵少会合,再来助我们攻打开封。
    宣永等为之愕然,若开封的情况正如寇仲所言,凭他们的实力,根本没资格进攻开封。
    寇仲进一步解释道:这叫制造假象,刘志成干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所以只有事关重大的情报,他才会发放出去,现在我们就提供一则他不能不发的消息,使我们有机会当场人赃并获,然后再从容定计。
    跋锋寒冷笑道:这种叛主求荣的人必是贪生怕死之辈,大刑侍候下不怕他不乖乖听话。
    他语调透露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使人不寒而栗,更庆幸自己是他的朋友而非敌人。
    洛其飞狠狠道:若我所料不差,他该是以飞鸽传书的方法向敌人暗通消息。
    陈老谋笑道:那监视他的人选中就不能缺百发百中的神射手。
    寇仲道:一切就这么决定,今趟我们极有运道,可在这么短时间寻出内奸,这样一个掌管情报的大头目,就如同正对我们少帅军心的一把刀,使我们被捅死仍不晓得在甚么地方出错。
    接着举杯笑道:这席酒宴当是为跋爷送行,当李世绩以为我们中他奸计,竟蠢得逆河北攻,奢望与窦军会师虎牢,就是我们狠挫他一顿的时刻。
    众人轰然举杯,士气大振。
    无论处于多么恶劣的形势,寇仲总能为他们带来生机和希望。
    不过几天工天,洛阳围城的情况更趋严峻,所有制高点均被占据,设立有强大防御力的木寨,以陷马坑环绕,只余出入通道。
    城外四周遍挖深壕,宽度由数丈至数十丈不等,大幅限制守城军反击或突围的机会。
    这些布置当然难不倒徐子陵,凭藉超人的灵觉,他无惊无险的避开巡逻的唐军和哨站,叫门入城,在老朋友郎奉的陪同下先入宫晋见王世充,向他报告喜信,然后到东北城头见杨公卿。
    杨公卿正在休息,负责守城的是麻常,后者一脸忧色,显是情况不妙。城外唐军营垒灯火连天,不住传来马嘶声,却是一片宁和,没有任何攻城的迹象。
    徐子陵还以为杨家军在洛阳攻防战有重大伤亡,问道:情况如何?
    麻常叹道:闷局!自少帅和两位爷儿突围往见窦建德,唐军由那晚开始停止攻城,只在城墙外四周筑垒挖沟。最要命是那些陷马坑,他们若人手足够,两天便可挖出半里长的坑沟,令人望之心寒。
    徐子陵讶道:你原来是为这些陷马坑忧心。
    麻常愤然道:我曾主张出击,以快打慢,使唐军无法处处掘坑。敌分而我集中,李世民更无从猜估我们从那一道城门出击,主动权在我们手上。可惜王世充胆小如鼠,杨公又念在故主之情,不愿迫他,令我们坐失良机。李世民看得真准,若少帅在此,肯定李世民不敢这么放肆。
    徐子陵再次认识到麻常的识见和胆色,绝不在宣永和杨公卿之下,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安慰他道:窦建德答允出兵来援,我们只须守稳洛阳,牵制唐军在此的大军。
    麻常目光投往城外从洛阳流出往东去的洛水,隐见两里许一处河湾帆影幢幢,沉声道:这两天在水道上的唐室水师往来频繁,显示李世民正调兵遣将,应付夏军渡河来攻,更要阻截我们少帅军北上。由此我们晓得少帅说动窦建德。现在夏军成为我们唯一希望,有少帅助他筹谋用计,至乎冲锋陷阵,洛阳之围有望可解。
    徐子陵苦笑道:少师不会参与夏军的行动。
    麻常变色失声道:少帅怎会如此失策?
    徐子陵解释寇仲的处境,非是寇仲失策,而是无可奈何。
    麻常坦然道:我麻常自十六岁追随杨公起义,大小战役数以百计,却从未见过有人用兵比李世民更稳更狠,天下间恐怕只少帅能与之抗衡。换成是窦建德,才智既逊,李世民又有险固的虎牢可守,我对窦军再不存任何幻想。
    徐子陵问道:麻将军可有甚么提议?
    麻常苦笑道:我现在最担心是士气的问题,我们现在如同给困在一座叫洛阳城的大囚牢内,粮道被彻底截断,走投无路,只能被动的等人来救援,可是援军迟迟不来,而我们却不敢有半刻的松懈,这可是最恼煞人的,我情愿敌人昼夜来攻,那会有趣些。
    徐子陵道:我们的粮草尚可支持个把月,为何仍有士气方面的问题?
    麻常压低声音道:问题出在我们少帅军身上,王世充的郑军人人家小都在洛阳,为保卫家园,他们可为此作任何牺牲,坚持到底。我们少帅军是另一种情况,纯粹是作客的心态,打不赢便突围逃回梁都。可是现在李世民截断所有逃走之路,我们被迫要与洛阳共存亡,意志最坚强的人也吃不消。若非少帅在我军心中有近乎天神的地位,恐怕每晚都有人攀墙逃掉。更要命的是李世民一向对投降的人仁慈,只要到城外弃械投降,保证能够活命。徐爷现在该明白我担心的原因。
    徐子陵终于明白过来,沉吟片晌,断然道:若我们能夺取城外一、两个垒寨,是否对军心士气有帮助呢?
    麻常动容道:那肯定大振士气,显示我们既有突围的力量,并且还有进可攻退可守的余力。
    徐子陵道:刚才我由南面入城,对那里的岗哨营垒布署了如指掌,我们就由那一方入手如何?
    麻常犹豫道:应否明早与杨公商量,又或待少帅回来后决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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