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与我擦肩而过-第1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个雕像,一动也不能动,这是我们的职业规则,如果这点你都做不到,那就没办法了。我刚开始做模特的时候,一堂课下来,手脚都麻了,累得我直想呕吐,现在适应了,一次一个小时,一点儿问题也没有了。”
三十八
风华说:“老实说,摆姿势我倒不怕,就是脱光了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有点怕。”舒娟说:“嗨,那有什么,那是为了艺术,你放心,在所有教师和学生眼里,你只是一个雕像,给他们提供美好的摹本,让他们创造出美的作品。他们想的是如何表现,如何超越,绝对没有任何肮脏的东西。”风华说:“这个我懂,可我还是放不开,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身裸体,我想想都怕。”舒娟说:“这有什么怕的,你这种想法真是落伍。绘画要表现美,而人体美是所有美里面最令人倾心的,画家要画出好的画,必须依靠我们模特啊。”
风华说:“想不到你一个姑娘,懂得可真多。”舒娟说:“我一个姑娘?我早就嫁人了,你不知道?”风华说:“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姑娘,你那么苗条,那么漂亮,体形完全是姑娘的体形,一点儿也不像生过孩子的人。”舒娟说:“你又错了,我只是说我嫁过人,并没有说我生过孩子。我学刘晓晓,一辈子不生孩子。”风华说:“你没养过孩子,所以你不知道孩子的可爱,家里如果没有孩子,那有什么意思,难受得很。”舒娟说:“你的思想还这么跟不上潮流,幸好你不是我的丈夫。我的丈夫不敢要我生孩子,怕损坏体形。不过,你也傻得可爱。”风华问:“你丈夫是谁,我认识吗?”舒娟说:“我丈夫是谁,你迟早会知道,现在不告诉你。”风华说:“我认识吗?是美院的吗?”舒娟说:“由你去猜,反正我不会跟你说。”风华说:“不用猜,我就知道,你的丈夫一定风流倜傥,潇洒浪漫。”舒娟点点头,说:“你猜得很对,确实是这样,哪天有空了,请你上我家里做客,你自己亲眼目睹他的风采,再做个客观的评价。”
两人说着,服务生端来两杯咖啡,舒娟说:“喝这个习惯吗?”风华摇摇头说:“我从来没喝过,又贵,听说还苦得很。”舒娟说:“你现在打交道的大部分都是喝过洋墨水的人,他们多半有这个癖好,还会请你一起喝,而且你现在的经济收入也是今非昔比,你要尝试一下,免得在社交场合出丑。”
风华拿起长勺子在杯子里搅,舒娟说:“这是精品咖啡,他们已经给调好了,直接喝好了。有的咖啡要自己调制,那就要加点糖,自己搅匀了,再喝。”风华像个小学生一样,听着舒娟的教导,连连称是。一杯咖啡喝完了,舒娟招手叫了服务生买了单,总共八十块钱。风华心里很有点惋惜,不过在面儿上还是不露声色,偏偏舒娟像看透了他的心事一般,说:“你是不是嫌贵了?其实这些场合你以后要多来,多见识一下就好了,免得到时候在社交场合露出小家子气。”两人离开咖啡厅,互相道了再见,各自分头回家。
风华回到家里,家里人都已睡了,屋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息也没有。风华洗了澡,穿了一件睡衣轻轻走进卧室,也不开灯,借着窗外的路灯,他看见床上白晃晃的一片。原来兰仙已经睡了,因为天热的缘故,身上光溜溜的,没有穿一根纱。风华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兰仙的脸上一片平和,还带着甜甜的微笑,风华想起舒娟的话,人体模特在课堂里脱光衣服,难道就像夫妻在床上脱光衣服一样自然吗?风华也脱光了衣服,上了床,躺在兰仙身边,心里也是一片平和,一夜无梦。
星期一晚上,风华第一次去当模特。这天,风华的心格外紧张,在家里吃完晚饭,风华洗了头,洗了澡,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又换上了新买的内衣内裤,为了怕出汗,在门口拦了一辆的士直奔美院。看着钟点赶到教学大楼,黑雄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了。黑雄见了他,亲切地说:“风华,今天你第一次来上课,不要紧张。为了照顾你,我们今天特意安排了一个难度很小的姿势,你只要坐在这张高脚椅上,左手扶在椅子扶手上,右手摸着下巴,做沉思的样子就行了。”风华说:“这么简单,不要脱衣服吧?”黑雄拍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你是人体模特,作为人体模特,每堂课都要脱光了衣服,人体的线条是上帝的杰作,是世间最美的东西,无与伦比,你必须理解,这是一项高尚的事业,你正为艺术而献身,从古到今,没有人体模特无私的奉献,就没有人类绘画史上的精品。”风华笑笑说:“不要紧,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黑雄说:“万事开头难,以后慢慢惯了,就没有什么了。马上就要上课了,我出去一下,你脱了衣服,我等会儿再进来。”
黑雄说着退了出去。风华站起来,先脱上衣,他解开一粒扣子,又解开第二粒,第三粒,第四粒,他两手一松,上衣落在地上。然后,他松开了裤子的皮带,褪下长裤,脱掉袜子,鞋子。现在,他浑身上下只剩一条三角裤头了,他两手按在裤头上,迟疑着,不知道是否该脱下来。他两手颤抖着,手心里冒出了冷汗。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脱了吧,签了合同,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逃也逃不掉。”然而又有一个声音立即反驳说:“你在这里赤身裸体供人展览,你的父母知道了怎么想?你的妻儿知道了怎么想?你的朋友知道了怎么想?他们会认为你是为了艺术而献身吗?他们一定会唾弃你,说你是出卖肉体!”风华一会儿这么想,一会儿那么想,急得浑身冒汗,两腿发抖。他想,他干不了这个活儿,趁早走了吧,免得丢人现眼。他从地上拾起衣服,一件件套到身上。这时候,门响了,风华打了一个激灵,黑雄在门外说:“风华,你准备好了吗?大家都在教室里等着呢。”风华迫不得已,用微弱的声音应道:“好了,就好了。”稀里哗啦把身上的衣服扒掉,一狠心,开了门,昂然走出。黑雄站在门口,被他脸上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急忙闪到一边。
风华走到教室,看到讲台前有一把高脚椅,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了上去。黑雄站在他旁边,对满教室黑压压的学生说:“这是我院新聘请的人体模特,大家热烈欢迎。”顿时,室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依稀还听到一阵阵惊叹声。掌声过后,黑雄接着说:“大家已经看到,模特的线条极其完美,这不仅是你们迄今为止见到的最完美的模特,我活了四十五岁,这么完美的人体也是第一次见到。大家看他的肌肉,他的比例,他的肤色,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真正的完美。同学们,这是大家的幸运,希望大家一定要把握机会,全心全意把这门课修好,我相信只要大家努力了,在我们同学当中,一定会出现闻名于世的大师。”教室里又是噼里啪啦一阵掌声。黑雄说:“从现在起,全场要保持绝对安静,不要有任何声音,开始。”全教室静了下来,只听见画笔在绘画板上的沙沙声。
风华坐在高脚椅上,左手放在扶手上,右手摸着下巴做沉思状,虽然是头一次,但他做得非常自然,整个仪态非常优美。作为多年的摄影师,他知道什么姿势和表情是最美的,再加上他天生英俊,什么姿势一经他演绎出来,都妙不可言。黑雄在一旁看着他,赞许地点点头。只一会儿功夫,风华便觉得浑身酸软,手脚无力,他很想把身子扭动一下,或者把手放下来,左手放在扶手上,倒不觉得太为难,只是右手,放在下巴上,凭空支着,麻麻的,僵僵的,好不难受,他真想动一下,把手放下来,休息一下,再恢复原状,但他知道这是不允许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坚持下去,坚持就是胜利,自己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应该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但是他的手臂实在撑不下去了,他多么想动一动啊,但是不可以的,他一动也不动,依旧像一座雕像稳稳地坐着。室内开着空调,凉丝丝的风悠悠地吹着,他却熬出了汗。
三十九
风华的身体不能动,他的思想却如脱缰的野马,驰骋万里,云游四海。他想着,童年的时候,他光着屁股和几个小伙伴在乡下的池塘里洗澡,他刚学会游泳,“扑通”一声,跳进池塘,挥舞双臂奋力游了起来。他正在得意自己的勇敢,两只手就没有力气了,他不能再游下去了,身子向水底沉了下去,他张开嘴想喊救命,嘴里就灌了一大口水,连着喝了好几口水,他想着自己就要死了。就在最危急的时候,一个比他大的男孩子抱起了他,把他送回岸上,他坐在池塘边,看着其他伙伴在水里打闹,自己却再也没有勇气下去了。
他又想到了小时候家里很穷,妈妈很少给他买零食吃。他们村东头一户人家,栽种了一棵很大的杏树,上面结了许许多多的杏子。他实在太想吃那些杏子了,他没有办法,就绕着那户人家转来转去,转了老半天。那户人家的主妇是一个天生偏脑壳的妇女,可是心地很厚道,她走到风华面前问:“小华子,你今天在我家门前转来转去的,有什么事吗?”风华没有勇气说想吃杏子,涨红了脸,讷讷地说:“我在这里打灯。”风华现在想起,不禁对那妇人生出一丝感激。在风华的家乡,打灯是一个专业术语,是指哪家死了人,亲属就围着他的棺材转来转去,这种行为叫打灯。那个妇女听风华说出这样不祥的话,非但不责备他,反而摸摸他的头,叫他去别处玩。
好人哪,在我们家乡,有许多这样的好人。风华在心里感叹道。可是那树上的青杏,到底没吃到一个,不知道那棵杏树还在不在。青杏的味道,到底是什么味道?应该是酸酸的,甜甜的,是初恋的味道。他有过初恋吗?有的,是那个在暮色中婷婷走过的少女,多少年来,风华经常梦见她,她像那天晚上一样,风一样飘过来,又风一样飘过去,没有做半分钟的停留。但是,她却像那些青杏一样,深深地印在风华的心底。风华从来没有碰过她的衣角,他从来没有抓住她,也许那个女孩压根没有注意到他,但是他还是屡屡梦见她。在梦里,她巧笑盼兮,美目四溢。他打听了她的名字,知道她叫黄玉兰。可是现在根本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他旁敲侧击地向所有可能认识她的人打听,都问不出她的任何消息。多年来,黄玉兰这个名字好像在人海里消失了,但是他知道她活着,而且就在他的身边。他讲不出什么原因,但他相信他的感觉,真的。那些青杏,那个女孩,那是他生命中多么珍贵的记忆啊!
风华这样想着,想着,忽然有人在他的肩头拍了拍,喊道:“风华,下课了,你表现得很好,恭喜你了。”原来下课了。风华站起身,匆匆走进更衣室。他关上门,活动活动麻木的躯体,踢踢脚,伸伸手,揉揉肩,把全身上下的肌肉都按摩一遍,穿上衣服,走了出来。
风华走出教室,看到教室里还有很多同学没走,一看到他走出,都围了上来,把自己的素描递给他看,七嘴八舌地说着赞美的话。黑雄对学生们说:“风华今天第一次上课,非常累了,请同学们体谅他,有什么问题下回再说,让他休息一下。”学生听了黑雄的话,都点头称是,一个个有礼貌地和风华道了别,三五成群地散去了。
黑雄对风华说:“为了庆祝你的成功,我请你吃夜宵。”风华摇摇头说:“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从来不吃夜宵,您也累了,早点回去吧。”黑雄说:“才八点多钟,那么早回去干什么?你想老婆了吗?”风华说:“黑教授开玩笑了,夜宵是不必吃了。如果您不怕耽误时间,我们可以出去走一走。”黑雄打了一个响指说:“OK,就这样。”黑雄把教室检视了一遍,锁了教室门。两人顺着楼梯走出教学楼,楼外亮如白昼,抬头一看,天上一轮皓月,地上万点银光。微风吹过,竹叶沙沙沙地响,风中带来一阵清香,是鲜花混合青草的香味,令人神清气爽。
两人沿着石子路信步走着。虽然是晚上,校园里还是热闹非凡。一对对青年男女相拥着从他们身边走过,也有三五个女生或男生结伴而行,嘴里唱着歌或吹着口哨。风华很奇怪地问:“现在是暑假,怎么这么多学生?”黑雄说:“我们暑假有很多选修课,还有函授生,也是在暑假上课。还有一个原因,大部分学生暑假不愿回家,在学校要好玩一些。”风华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如今的青年人真是享福啊!我那时候上大学,整天窝在教室里画图纸。夏天出去做小工,赚学费,冬天整天坐在被窝里不敢动弹,没有御寒的衣服。哪里敢像他们这样大摇大摆地晃悠。”黑雄说:“你大学读的什么专业?”风华说:“就是学的专业不好,工业卫生。您想想,我国的工业还处在起步阶段,自上而下,只要企业能运作,能赚钱,哪里会管什么卫生不卫生?我大学一毕业,就去了一家市级工厂上班,专业根本没用上,在医院里当了几年护士,厂里效益一年不如一年,最后彻底垮台,大家卷铺盖走人,有什么办法?”黑雄说:“那你在哪里学的摄影技术?”风华说:“读大学参加了一个课外小组,搞着玩的,不料现在竟靠它养家糊口了。”
黑雄说:“你对绘画有没有兴趣,如果有的话,现在你可以开始学绘画。”风华说:“我三十多岁了,重新学艺还来得及吗?”黑雄说:“怎么来不及?齐白石原来是干什么的?木匠,他也是三十多岁才开始学画,不但学出来了,还成了一代大师。女画家潘玉良原来是青楼女子,二十多岁从良嫁人后才开始学画,竟成了闻名中外的大家。不过,你能不能学画,关键要看你有没有天赋。你改天画一幅素描给我看看。”风华答应着。
两人边说边走,走到那个手拿铁饼的雕像面前,黑雄说:“风华,这个雕像是举世闻名的《掷铁饼者》,你看这模特的体形,姿势,力度,都无懈可击。如果没有这么出色的模特,绝对出不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