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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欲望船-第7部分

小说: 欲望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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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激动?因为全场破门不多,破门太多反而趋于平淡无奇。进球的一霎极像射精。
    那时,他们还会在阳光下坐在教学楼的石级上,眯着眼欣赏校园里纯情美女们
薄雾一样飘来飘去。虽然她们也轻轻地扭扭屁股扭扭腰,但一看就和那些过性生活
像吃咸菜加泡饭一样平常的少妇们不同。
    鹿西总是以为岁月有情,但落花无意。灵魂会像身体一样不知不觉中病入膏盲,
但吴羊并不这么看。吴羊以为灵魂是独立于肉体的。那个令人厌恶的漫长冬天,吴
羊遭受到人生的第一次重大打击。
    他不敢再往回家,只能在朋友处打游击。父母的家,对他已成为一个遥远的过
去。他觉得脑海里现在是一片比旧社会还黑暗的黑暗,黑得让他不再想发梦,也不
想再会见他的外型变来变去的灵魂。灵魂要是一只看得见的鸟就好了。也许他的艺
术之路要像他父亲最崇拜的人之一革命作家高尔基一样,在社会大学里继续了。当
他翻看那些诗歌手稿,那些他的思想要拉屎时写下的东西,他觉得要写得再凄凉点。
    我是我的影子夫人?吴羊有时就这样问自己。这是一个简单又复杂的问题。使
他要怀疑自己存在于这座城市中的真实性、客观性。我是我最不可靠的朋友,也是
敌人。想到这,他不由得呵呵苦笑。明天,我会去哪里?吴羊让这些问题逼迫着。
他向自己在墙上的影子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但那影子也向他举起手来。
    不久,他就被几个同在银行门口的小“黄牛”收拾了一顿,他们找了个茬后轮
流用脚猛踢他的屁股。他们很不欢迎这新来者,长得端正,能说会道的,生意比他
们好。他们号称都是“山上”下来的,这里是他们混饭的地盘。
    看来这世道赚钱并不是那么容易。
    吴羊的屁股因此肿胀了一个多星期,把裤子都撑得鼓鼓的。有几天,在冬天细
细的尾巴上,他就在街上漫无边际地闲逛,很想再遇到那两个皮衣女郎。不过他仅
仅是想再跟她们聊聊而已。就聊聊本市的气候、她们的皮衣的价格或者大家小时候
某些有趣的经历之类的。
    绝不提买卖的事。
    终于吴羊走得有点累了,他走到了群艺馆门口,听鹿西老孟说这里“阿乱”特
多。门口的彩灯一闪一闪,还发出电流碰撞的喳喳声来。
    以后一连五天,吴羊都在这里度过夜晚。在结识潘笑之前,他曾觉得这里也许
是这个城市仅留的有关他的欢乐领土了。这么多红男绿女,挤在被音乐环绕的地带,
他们互相搓揉,和屋外的那个冬天的格调不同。当音乐变得激烈时,吴羊就冲进人
群像水蛇一样扭动身体。暂时,我需要忘了我自己,这里不就是一首热闹的现代诗
歌。他歪着脑袋想着跳着。
    艺术无处不在,存在于最平凡的地方。
    第五个晚上,他注意到一个不畏寒冷的穿裙的高个女孩,她长得挺别致,细长
细长的眼睛和细长细长的眉毛,椭圆型的脸,有一种中国女性的古典美。她跳“老
迪”时和吴羊一样忘我,动作舒展。
    她大概是这里的常客,老是一边和人跳一边和别的人打招呼。吴羊想,这样的
女孩要也是“阿乱”就可惜了。一支曲后,大概是那女孩注意到吴羊的目光老在盯
她,她突然闪到他身边。
    她说:“你和我跳,装亲热一点。那边的那个男的老是缠我,我和他说你才是
我约的‘腿子’。”
    一开始,吴羊判断这个自称叫“潘小”的女孩大概就是个长得清纯点的“阿乱”、
他们像橡皮一样粘着跳了不少曲,吴羊觉得他俩扭得挺和拍,她的身体又滑又软。
其间她还问吴羊:“喂,你会不会为我打架?”吴羊含糊不清地拨弄了下头。
    她还说:“你小子长得有点像香港的周润发。我这辈子崇拜过两个人。一个人
是雷锋,五十年代的傻帽。一个人就是周润发,八十年代的傻帽。你是不是也傻帽?”
    散舞后,幸好并没人要为她打架,吴羊一度提起的心便放了下来。她就约他去
看通宵电影。据老孟说“阿乱”们初次交往都要经过这一套。跳舞,看夜市电影。
彻底疲倦了,好戏就开始。电影一开演,“潘小”就像猫一样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而吴羊为了装一回绅士则强忍着去摸她几把的念头。
    “在孩子面前嘛。”他自言自语道,并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到后半夜放第三部电影时,她才醒来,又建议再去她的地方玩玩。男人和女人
在深更半夜能玩什么?她在新街口附近有一间比火柴盒大一点的平房。吴羊想,莫
非“阿乱”们就是在这种狭小闭塞的空间里“乱”的吧。
    乱,多有诗意的一个汉字。
    “你最多可以亲我的脸颊一下,但不能再碰别的地方!不然我就喊你强奸!”
在那个不算太冷的夜晚的剩余部分,实际名字叫潘笑、还是高中生的可疑“阿乱”
居然要和他严肃地长谈人生。“我们谈人为什么要活着。”潘笑说。
    他们和衣挤在那张稍动一下就要吱吱做响的破旧木床上,邻居肯定以为这里正
发生着什么男女问题。
    哈哈!人生是什么?一辆你不得不上的超速列车,每天都要出轨。一堆由你演
变成的垃圾,飞满绿头苍蝇和蚊子。人生又能是什么?人生让女人和男人混在一起。
让色情电影开始后又草草结尾。反正人生是什么也不会让你得到,什么也不会让你
带走。那么,黑暗的尽头又是什么?不会是光明,还是黑暗。一句隐藏在画里的诗?
一个解释?一次精神上的性交。
    不过,对这个问题毫无意义的探讨让他们终于等到了黎明的悄然降临,雾从门
缝里飘进来,空气的味道竟比劣质香烟的还浓还呛。这个让人发笑的世界像是他们
童年时代的身上剥不去的一层破衣烂衫。记忆里,伟大领袖毛主席就这么站在天安
门城楼上对他们不停地挥手。那时他们是儿童,是祖国的花朵,每年要过六一儿童
节。
    关于和臆想中的“阿乱”的初次邂逅,是那个冬天划在吴羊身上的印记之一。
这使他觉得自己正活在这个社会长长的漏洞里。
    他不会过于无地自容。他是一个善于为自己找借口的人。在下午或晚上,和高
个少女潘笑在群艺馆舞场共度时光则成了他当时生活的一种最自在的方式。
    潘笑则对熟人这么介绍他:“吴羊,画画的诗人。傻帽一个!我今晚的‘腿子’。”
    潘笑认定就应该这么去寻找感觉。她留过一级,目前看来高中也不会顺利毕业。
对未来,她没有任何具体的打算。但所谓“感觉”对潘笑来说比什么事都重要。
“感觉好就行,感觉好啄一口。”她颇有点沾沾自喜。而吴羊觉得这样生活,起码
不会比自己的父母过得更没意思。在床上,他们几十年如一日,毫无新意地用一分
多钟做完那一个永远不变的回合。
    有一回,当鹿西问起吴羊正在忙什么,他则自豪地说这些日子他正和一个美丽
的“阿乱”在一起,感觉忒好。
    但不久,金钱又迫使他要面对生活的残酷性。他和鹿西去上海贩了一次乌龟,
因为听说那里突然流行养龟。晚上,他们住在一间发霉发臭的地下室。白天,则在
大马路上嘶声叫卖。还要提防带红袖套的纠查人员。一见到他们,两人就要拎起装
乌龟的麻袋以体育伟人刘易斯破百米纪录的状态飞奔。
    不过,那条关于上海流行养龟的信息看来有误。后来,他们只好把剩下的乌龟
全贱卖给了一个看起来又傲又狡猾但还有一丁点同情心的上海老头。那老头在自由
市场摆金鱼摊,那些金鱼有红的蓝的黑的白的花的,品种多得令人眼花缭乱。
    幸亏吴羊在点乌龟数时昧着良心做了手脚,两人这趟算是没赔钱。
    回去的火车上,吴羊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在他心中徐徐落下。他想起
潘笑让他带一条真丝纱巾,他居然连这都没做到。那天夜里,少女潘笑在群艺馆门
口充满期待地等吴羊的上海的真丝纱巾一直等到舞会散场。当吴羊看到她,觉得自
己的心好像裂了个口子。他觉得他有点喜欢上这个小姑娘了。她期待他的目光让他
感动和惭愧。他想为她去赚点钱,和她吃顿好饭,跳场好舞,为她买件好衣服。
    物质在冬天更能让人感到温暖。
    “我为你画一张画吧。”吴羊无奈地说。
    “要不要脱光衣服?那你要付我模特费,比舞会门票可要贵多了。”潘笑愤愤
地说。
    那个冬天就此更然结束,似乎还带有水管漏水的余音。在最后一班1路公共汽车
上,人出奇得多,几个小偷模样的人则趁机挤来挤去,几个流氓模样的人也在女人
附近趁机挤来挤去,有些油水免费。吴羊于是搂住潘笑削瘦的肩膀。
    他想,他们是最低级的。
    我是高级的。我的需求和他们有差别。
    窗外,城市已慢悠悠地缩进它巨大的龟壳,但却急速发生着某些变化,这是吴
羊残留的灵感告诉他的。
    自由的幻觉以及蝴蝶如何从蛹里飞出,我是今年时光岁月心不在焉的见证人,
站在城市鸽子的羽毛里,想起爱清和死亡,我还看见老鹰,比乌龟爬得还慢,它忘
记了如何去飞。吴羊半夜上厕所时听到过年的鞭炮炸响时这么一连串地想道。



  

                             三、空气的鞭子

                                   1

    在梦中,鹿西曾试图摸索过柳树细长柔软的手指,并摸索他记忆中每一个含糊
的环节。这使他感到自己的情感山脉快要倒塌了。他不想再安慰自己说外面的世界
是属于自己的世界。但他却从属于这世界,是一片处于飘落过程的柳叶。如何克服
内心之中的各种恐惧,正是他成长过程的最后部分。
    他也不再强迫自己学习那些将来对自己根本是毫无用处的功课。学了几年的政
治经济学,最没搞懂的就是“政治”和“经济”这两个词组。
    只是在夜晚,校园寂静得像一处巨大和无边的墓园时,他才能进行一些简单的
判断。比如说我在做梦,我在小便,我想起死去多年的祖父了。“白狼”出院后,
继续在他的上铺和各种噩梦和生理问题搏斗。他把精神病院描绘成一个可笑的地方。
    “那里是接受再教育的好场所。我的鞋经常被人偷走扔到厕所里。我学会了光
脚在夜里行走,没有一点声响,感觉和地球交上了朋友。”他充满怀念地说,“吃
东西时也要小心,一眨眼,你碗里的就会进别人的肚里。所以培养我对馒头有了极
深的感情。有个女疯子还爱上了我,她写情诗给我,把我比做战斗英雄董存瑞、黄
继光。因为男女是隔离的,她传递情书的情景颇像《红岩》里面的镜头。”
    “白狼”最后不无遗憾地说:“不过我还是想当美国总统。中国有什么?皇帝?
真没想头。美国总统,这是我人生之中最让我感到身心愉悦的字眼,这点谁也改不
了。”
    “白狼”还把一把纸剪刀送给了鹿西。那纸剪刀并不比铁的软多少。这是那个
女病人送他的定情物。这病人以前是一家银行的会计,据说她烧人民币玩,被送进
了那里。不然会因故意破坏人民币被送进监狱。她最拿手的就是做这种纸剪刀。
    鹿西对未来却没有任何明显的理想。他愿意极其平静地穿过马路和人群,在下
午的草地上讲述一些快要蜕皮的故事。那些在人生的旗杆上高高飘扬的事物在他眼
里只不过是几块遮羞布而已。而且,他们即将结束学业,将像一只没舵的小纸船一
样被推向汪洋大海。
    老孟说:“美酒沙发和弧形臀部在等我们哩。”
    吴羊说:“屠宰场在等你们吧。”
    黑脸科学家许校长在主席台上大声对他们吼道:“未来在召唤着你们。”
    有个女同学在鹿西的留言本上留言:“你是我们心中永远的谜。你是我们心中
永远的怪人鹿西。”另一个则写到:“你的言行很不一致。吓人!”还有一个写:
“我差点给你写情书,你对女性有魅力,但没引力。”而老孟却画了一个抽烟的有
四条胳膊四条腿的裸女,并注明“孟爱军给鹿西的圣诞节的礼物”十三个字。
    在那个极其短暂的夏天,鹿西在蚊子的轰鸣声中经历炎热夜晚的无情戏弄,并
且上演了一出沾染爱情色彩的独幕戏。那女孩因和男友分在两个相隔千里的城市而
分手。而鹿西和她仍分配在了这个城市。他们在小松林的“白狼”私人吉它烛光晚
会上,莫名其妙地手就拉住了手。
    当时“白狼”半嘶哑地唱道:“我是一只孤单的红汽球,飘呀飘呀飘向你的手,
啪!去球!我去球还是你去球?”
    “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现实!”名叫李飞的女孩大声解释着她为什么要和鹿西
在一起。“我不纪念过去。我要抓紧我的每分每刻,不然我怎会是优等生?”她还
说。
    然后,他们躲在鹿西极其肮脏的也遮人视线的蚊帐后面长时间地接吻,像是要
比赛到底谁的肺功能强。李飞事后批评鹿西接吻的步骤不标准,舌头也伸得太长。
    “你可不是非洲蜥蜴。”她说。她还把手伸进鹿西已一个礼拜没洗的肮脏内裤。
李飞说,她和以前的男友可是柏拉图式的,她还没来得及这样试过。刺激,让她的
耳朵变得红里透黑。刺激,是她在临毕业前一定要试的。
    

    “我发高烧了,这么容易就欲魔上身?”李飞手忙脚乱地说。
    另一天晚上,鹿西也躲在李飞的蚊帐里,他们俩交流接吻交流得难舍难分。李
飞的蚊帐比他的更脏更不透光,她同寝室的同学居然没能发现他晚上十点后还没走。
熄灯后,鹿西听到她们大谈如何引起异性的注意。其中一个说,身材苗条的有优势。
另一个说现在男人都喜欢胖的。李飞插嘴道,要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才行。
还有一个恨自己是女人,因为来月经让她太烦恼。她说她要去做变性手术,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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