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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卡夫卡集-第8部分

小说: 卡夫卡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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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 我陷入了一片无法通过的荆棘丛中,只能大声叫喊公园管理员。他马上就来了,但无法穿过荆棘走到我身边来。“您是怎么跑到这片荆棘丛当中去的?”
  他喊道,“您不能沿着同一条路走出来吗?”“不可能,”我喊道,“我再也找不到那条路了。我刚才一边想着事一边平静地走着,突然就发现我在这个地方了,就好像是我走到这里来了以后,荆棘丛才长了出来。我再也走不出去了,我完了。”
  “您像个孩子,”管理员说,“您首先沿着一条禁止通行的路,愣穿过从来没人走过的树丛,然后您就叫起苦来。但您并不是在原始森林里,而是在公园里,人们会把您弄出来的 。”“可是公园里根本不该有这样的树丛,”我说,“而且人们又能怎样救我呢?谁也进不来。如果人们要试试看的话,那就抓紧了,天马上就要黑了,在这里过夜我可受不了,而且我已经给刺扎得遍体鳞伤,我的夹鼻眼镜也掉下去了,再也找不到了,没有眼镜我简直就是半个瞎子。”“这一切都很有道理,”管理员说,“可是您还是得忍耐一会儿,我总得先去把工人找来,让他们开出一条路来,而且在这之前还得获得公园主任的批准。稍稍拿出点耐心和男子汉气概来吧,好不好?”
  60。 有一个先生来到了我们这儿,这人我是经常见到的,可从来没有引起过我的重视。他和父母一起走进卧室,他们完全被他的言论给俘虏了,进去后神不守舍地带上了房门。我想要跟进去,可是女厨师弗丽达挡了我的驾,我当然是拳打脚踢,嚎啕大哭,可是弗丽达是我见过的女厨师中最强壮的一个,她懂得怎么用强有力的握力压住我的手,使我离她的身子有一定的距离,使我的脚踢不着她。
  然后我便无法可施了,只能破口大骂。“你是个母老虎,”我喊道,“不害臊,你是个姑娘,可是活像个母老虎。”可是什么话也没法使她激动,她是个心平如水、几乎有点伤感的姑娘。直到母亲走出卧室,到厨房里去拿点什么东西时,她才放开了我。我拽着母亲的衣角。“那位先生想要干什么?”我问。“噢,没什么,”她说着吻了吻我,“他只是要我们出门去。”这下我可乐坏了,因为我们假期里老是去的那个村子可比城里美多了。可是母亲却对我说,我不能去,我必须上学,现在不是假期,再说冬天快要来了,所以他们也不是到村子里去,而是到另一座城市去,比那村子可远多了。当她看到我惊恐的样子,马上改口说:
  “不是的,那城市不是更远,而是比那村子近得多。”她看出我不太相信,便把我领到窗前,说道:“那座城市真的很近,从窗子里看出去差不多就可以看得到。”
  可这话不对,至少在这个阴沉沉的日子里不对,除了总是看到的下面那狭窄的街道和对面那座教堂,别的就什么也看不到了。然后她放开我,跑进了厨房,端了一杯水出来。这时弗丽达又想朝我扑来,她挥了挥手,叫弗丽达走开,并推着我走进了卧室。父亲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已经伸出手要那杯水了。当我看见我时,微笑起来,问我对他们出门去有什么看法。我说我很想一起去。但他却说我还太小,而这是一次十分辛苦的旅行。我问,既然如此,那么他们又为什么非去不可呢?父亲指了指那位先生。那位先生的上衣扣子是金色的,他正用手绢擦着其中的一个。我请求他让我的父母留在家里,因为,假如他们走了,我就得跟弗丽达单独在一起了,可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
  /* 20 */第三部分:杂感我因迷误而走错了道61。 一辆金色车子的轮子滚动着,在石子路上吱吱嘎嘎叫着停了下来。一位姑娘想要下车,她的脚已经踏在踏板上了,这时她看见了我,便又缩回了车里。
  62。 有一个玩具需要耐心。这东西比怀表大不了多少,没有任何出人意表之处。在涂上了红褐色油漆的木板面上,刻了几道涂成蓝色的小槽,都通向一个小圆窝。要通过倾斜和摇动让那同样是蓝色的弹子先滚入其中一条小槽,然后滚入圆窝,一旦弹子进了圆窝,游戏便结束了;想要重新开始,就要把弹子重新从圆窝里晃出来。这一切都笼罩在一块挺厚的圆拱形的玻璃之下,这个训练耐心的玩具可以揣在口袋里带着,随时随地都可以掏出来玩。
  当这颗弹子闲着无事时,那么它多半就背着手在那高原上逛来逛去,避开那些个小槽。它的观点是,在玩游戏的时候,它在那些小径中受的折磨已经够多的了,所以在闲着时,它有足够的理由在自由的平地上休养生息。有时它习惯地抬起头来看看那笼罩在上方的圆拱形玻璃,但并没有辨认上方什么东西的意图。它走路的步子迈得很大,于是它声称,它不是为了那些小径而生就的。没有一定的道理,因为这些小径差一点就容不下它了,但再想一想就又觉得毫无道理了,因为事实上它被制作得恰好与那些小径相吻合,当然这些小径对于它来说谈不上舒服,否则这就不能算是练习耐心的游戏了。
  63。 那是伊莎贝拉,一匹灰斑白马,一匹老马。在人群里我还真认不出它来,它变成了一位女士。最近我们在一个花园里举行的慈善大宴上相遇。那儿靠边的地方有一片小树林,包围着一片绿荫凉爽的草地,若干条小径穿过这小树林,有时待在那儿是很舒服的。这个花园我以前来过,所以当我对那儿的社交感到厌烦时,就拐进了那片小树林。刚刚走到树荫下,我便看到一位高大的女士从另一边向我迎面走来;她的高大几乎令我目瞪口呆,尽管周围没有其他人可以拿来跟她比较,可是我毫不怀疑,我所认识的女人中没有一个不比她矮好几个头。在第一眼看到她时我几乎认为任谁都要比她低无数个头。可当我走近了些,我的心情便平静了下来。原来是伊莎贝拉,我的老朋友!“你是怎么跑出马厩来的?”“噢,这并不难,我只不过由于主人的仁慈才仍然被留在那儿,我的好日子过去了。我对我的主人解释说,与其毫无用处地待在马厩里,还不如趁我还有力量,让我出去看一眼世界。我这么对主人说了后,他就理解了,找出一些已故的人的衣服,还帮我穿上,然后说了一些美好的祝愿,就让我走了。”“你多漂亮啊!”我说,这话不完全诚实,但也不全是谎言。
  64。 就绝对而言,一切科学都是方法论。所以对这明显是方法论之物的任何恐惧都是没有必要的。它是套筒,但是不适用于一切,只适用于一个。
  65。 我们大家在进行同一场斗争(假如我受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攻击,而伸手到身后去抓取武器,我将无法在武器中选择,即使我能选择,我也只能拿“他人的”,因为我们大家只有一批武器储备)。我不能进行自己的斗争。如果何时我以为自己是自立的,发现周围没有别人,那么马上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由于我不能立即到达,或根本不能到达大家的位置,我便必须接受现在这个岗位。当然,这并不排除先驱者、后来人、左右翼和战争的一切习惯和怪异特点的存在,但是的确没有自立的战争进行者。这是对虚荣心的〔打击〕?是的,但同时也是对其必要的、实事求是的鼓舞。
  66。 我因迷误而走错了道。
  真正的道路在一根绳索上,它不是绷紧在高处,而是贴近地面的。与其说它是供人行走,毋宁说是用来绊人的。
  67。 总是在虚荣心和自我陶醉的爆发之后才得以喘口气。阅读《狱太人》中的那篇小说时如痴如醉1917年10月,由马丁。布德编辑的复国主义刊物《犹太人》刊载了卡夫卡的小说“豺和阿拉伯人”,同年11月发表他的《为某科学院写的一份报告》。,就像是笼子里的一只松鼠。对活动保有的幸福感,对空间狭窄产生的绝望,外界的宁静又令人难以忍受。而所有这一切又是不断地更替着,始终在悲惨结局的污秽之中挣扎。
  68。 对细节和自己的世界观进程的记忆,只是整体中的一个残片。如果你不能这样地总结自己,在需要决断时把自己整个地握在手中,就像握着一块准备投出的石头,一把准备屠宰的利刃,那么,哪怕你只是想要触及那最伟大的任务,只是想嗅及它的临近,只是想梦到它的存在,只是想求得有它的梦,只是斗胆去学这种请求的字母,又怎么做得到呢。另一方面,在拳拢双手之前,并没有向手心吐唾沫的必要。
  69。 魔鬼有时会拥有善的外表,甚或完全化身其中。如果它不在我面前暴露,我当然只有败北,因为这种善比真正的善更吸引人。可是如果它们不用伪装而出现在我的面前呢?如果我在一场狩猎追逐中被魔鬼撵入善之中去呢?如果我作为厌恶的对象被周围的无数针尖翻入、刺入、逼入善之中去呢?如果肉眼可见的善的利爪纷纷向我抓来呢?那时,我会后退一步,软弱而悲哀地进入恶之中去,因为恶自始至终一直在我身后等待着我的决定。
  70。 这里还有个附带的说法流传了下来。人们说,奥德赛是那么的足智多谋,狡如狐狸,甚至连命运女神都无法进入他的内心最深处。也许他,尽管这已经超出了人的理解力,实际上已经发现了塞壬们的沉默,而他只不过将上述虚假行为在一定程度上作为幌子在她们和诸神面前演示一遍而已。
  71。 认识你自己,并不意味着观察你自己。观察你自己是蛇的语言。其含义是:使你自己成为你的行为的主人。但其实你现在已经是了,已经是你的行为的主人了。于是这句话便意味着:曲解你自己!摧毁你自己!这是某种恶——只有当人们把腰弯得很低时,才能听见他是这么说的:“为了还你本来面目。”
  /* 21 */第三部分:杂感斗争中要帮助世界72。 那是一群无赖,这就是说,这不是无赖,而是普通的人,他们总是聚在一起。比如他们之中如果有谁以某种无赖的方式(当然这又意味着不是任何无赖方式,而是普通的、通常的方式)欺负了某个外人,即不属于他们这伙的人,然后来向大伙忏悔,他们便加以审查,作出裁决,给予处罚,或予谅解,如此等等。
  他们的心不坏,个人和整体的利益得到严格的维护。忏悔者的行为根据其显示的色彩由大伙的裁决得到补充:“怎么了?你为此而烦恼吗?你只不过做了很自然的事,就像你应该做的那样。换了别的任何行为都将是不可理解的。你只是太激动了。冷静些吧。”他们就这样始终抱成团,直到死后他们也不放弃他们的集体,而是排着队升上天去。从整体上看,在他们往上飞的那个瞬间体现出一种孩子般的天真无邪。可是由于在进入天堂之前一切都按照不同的元素被击碎了,于是他们便落了下来,化成了岩石。
  73。 认识开始的第一个信号是求死的愿望。这种生活看来是无法忍受的,另一种生活似乎又遥不可及。人们不再为想要死而感到羞愧;人们请求把他从这个他所憎恨的旧牢房里移到另一个他将学会憎恨的新牢房里去。一丝信念的残余在此也起着作用。在搬运他的过程中,主人也许会偶然地穿过走道,看看这个囚徒,说道:“此人你们别再关押了。他正上我这里来。”
  74。 在你与世界的斗争中要帮助世界。
  不能欺骗任何人,也不能从世界那儿骗去它的胜利。
  只有一个精神世界,别的都不存在。我们称为感性世界的,其实是精神世界中的恶;我们称为恶的,只是我们永恒的发展中一个必要的瞬间。
  最强烈的光可以使世界解体。在弱的眼睛前面,它会变得坚固;在更弱的眼睛前面,它会长出拳头;在再弱一些的眼睛前面,它会恼羞成怒,并会把敢于注视它的人击得粉碎。
  这一切都是骗局:寻求欺骗的最低限度,停留于欺骗的普遍程度,寻求欺骗的最高限度。在第一种情况下,人们想要使善的获取变得过于容易,从而欺骗善并通过给恶提出过于不利的斗争条件而欺骗恶。在第二种情况下,由于人们即使在尘世生活中也不追求善,从而欺骗善,并由于希望能通过把恶抬高到极限使它无所作为,从而欺骗恶。这么看来,比较可取的是第二种情况,因为无论何种情况下善总是要被欺骗的,但在这种情况下,至少看上去如此,恶没有受到欺骗。
  有些问题是我们无法回避的,除非我们生来就不受其约束。
  75。 心灵的观察者是无法闯入心灵的,可是却有一种擦过边缘的时机可以触及心灵。在一接触时所给予的认识是:心灵对自己也一无所知。也就是说,它必须保持不被认识的状况。只有在除了心灵之外还存在另一种东西的情况下,这才是可悲的,但是并没有其他东西出现。
  76。 谁若弃世,他必定爱所有的人,因为他连他们的世界也不要了。于是他就开始体察真正的人的本质,这种本质无非是能够被人爱。前提是:人们与他的本质是相称的。
  如果谁在这个世界之内爱他人,那么这与在这个世界之内爱自己相比,既非正当亦非不正当。剩下的只有一个问题:第一点是否做得到。
  只有一个精神世界而没有其他存在这一事实虽然夺去了我们的希望,但却给我们以确定性。
  77。 我有三只狗:“拽住它”、“抓住它”和“绝不”。“拽住它”和“抓住它”是普通的小捕鼠犬,当它们单独在那儿的时候,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是还有“绝不”呢。“绝不”是一个杂种,看上去,即使经过几百年精心的训练,对它也不起作用。“绝不”是一个吉普赛种。
  我所有的业余时间(本来是很多的,可是为了抗拒饥饿,很多时间我都得强迫自己以睡眠度过)都用于“绝不”了。在一张雷卡米叶夫人式床上雷卡米叶夫人(1777—1849)为19世纪上半叶的法国女作家,曾是巴黎上流社会的交际花,经常出入或举办政治、文化沙龙……这件家具是怎么跑到我这个阁楼上来的,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它本来是要搬到一个废物室去的,却偶然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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