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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白鲸 作者:赫尔曼·麦尔维尔-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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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塔布精神一振,手下顿时快了起来。

  “有了!”

  斯塔布大叫一声,因为他的铲子已经铲到了一样东西,一样他盼望着的东西。

  斯塔布兴奋地丢掉铲子,把双手插进了恶臭的鲸肉之中。

  等他的手再拉出来的时候,已经抓满了龙涎香。

  
  









92.出淤泥而不染

  斯塔布兴奋极了。

  他一把又一把地抓着,每一把都满是喜悦。

  香气已经弥漫了整个的小艇。

  只一小会儿,斯塔布就抓出来了六大把,这还不算掉到海里去的。

  本来,斯塔布还可以搞得更多些。

  只是,亚哈船长在大船上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大声吆喝着要开船,说他们再不上来就把他们丢在这儿,这样,斯塔布才意犹未尽地住了手。

  斯塔布高高兴兴地上了大船。

  他手里捧着龙涏香不住地笑。

  要知道,只要把它带回去,随便往哪个药房的柜台上一放,药房老板都会笑眯眯地过来。

  每两要值一个几尼呢。

  说了半天,也许你还不知道龙涎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龙涎香是鲸鱼在患消化不良症时分泌出来的一种东西,也就是说是它的痛苦的产物。

  许多动物在它们痛苦的时候都能给人造出宝贝来,比如说珍珠,就是蚌在极为痛苦的时候制作出来的。

  龙涎香的颜色一般说来是蜡黄的,有时发点儿灰,有时发点儿红。

  龙涎香没有固定的形状,因为它不是固体。

  它是像乳酪一样的东西,只要用手一捏就能把它捏得变形。

  龙涎香是一种十分珍贵的商品,用途十分广泛,可以做香料,做名贵的蜡烛,做发粉,做香油。

  土耳其人用它做调味品煮东西,有的酿酒坊则用它来提高酒的香度。

  最初,人们根本不知道龙涎香是怎么产生的,什么是它的真正来源,过了很长时间,才解开这个谜。

  原来高雅时髦的先生太太小姐们籍以散发香气的东西,竟是来自于瘟鲸的肮脏不堪且臭气熏天的肚子里,这是多么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这样的例子其实是很多的,就拿著名的科隆香水来说,在它的制作过程中,最初的味道也是无法忍受的,可做成以后则闻名于世界。

  于是,我萌生了这样一个问题:

  既然这些让上层社会如此厚爱的东西,龙涎香也好,科隆香水也好,最初来自于肮脏的不堪入目不堪入鼻的地方,那么上层社会的贵人们为什么一边对这些东西爱不释手,一边又对捕鲸人大肆进行攻击呢?

  问题的根本,并不是说既然捕鲸人能为社会发现和贡献龙涎香,那么社会为什么不能接受他们的形象?

  问题的根本在于:捕鲸人是不是果真像有些人说得那样,肮脏、邋遢、满是来自于鲸身上的臭味、简直叫人接近不得呢?

  应该说,在最初,捕鲸业的名声确实不是太好,这并不是因为捕鲸者打的鲸的肉不好吃,油不好用,而是由于捕鲸者对环境的影响。

  在那时,捕鲸船不是在船上炼油,而是把鲸脂割好之后带回岸上,在岸上炼油。

  这样一来,捕鲸船带回的鲸脂往往不是新鲜的,而是像刨出的腐尸一样,其味道就可想而知了。

  那时,格陵兰的斯麦楞堡就是这样一个著名的专门炼油的地方。

  那时所有的荷兰捕鲸船都把这儿作为一个中转站,在这里炼油,然后把炼好的油带回去。

  这个地方有成套的炼油设施,当它们进行工作时,就可以想像这个地方的空气是什么味道了。

  但我要指出的是,从二百年前开始的这种做法现在早被废止了。

  现在,所有的捕鲸船都是现捕现炼,从不拖延。

  由于技术的发展,炼油已变得非常容易,比如一艘捕鲸船在海上航行四年,其炼油的时间充其量不过五十天,速度非常快。

  当捕鲸船凯旋回港时,除了满舱清香的鲸油之外,没有一块散发着腐臭气的鲸肉。

  在此我还想指出一点,那就是:

  鲸绝不是一种浑身散发着臭气的动物,它健壮发达,整天在不停地运动着,而且是在清澈的海里,有什么理由说一只健康的鲸身上有异味儿呢?

  我甚至觉着,鲸的身上充满首芬芳的香气,当它摇动着它的尾巴时,就像是一个擦了香水的太太,在暖洋洋的客厅里抖动着她的华丽的衣裙。

  
  









93.物竞天择 适者生存

  自从“裴廓德号”出发到现在,除了偶尔的时候之外,全船一直笼罩在高高兴兴的气氛之中。即使是在追捕鲸时有过短暂的紧张,但转眼就被征服大鲸的喜悦所替代了。

  然而就在我们遇到法国的“玫瑰号”之后不久,终于有可悲的事情发生了。

  虽然这事发生在整个“裴廓德号”上最不起眼最微不足道的人身上,但对“裴廓德号”来讲,无疑也是一件很让人不痛快的事情。

  因为这就是它的悲剧命运交响曲的最初的音符,虽然他们一直是神采飞扬,根本没有预料到自己的结局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这倒霉的事情是这样的:

  在一只捕鲸船上,分工是很严密的,谁下小艇,谁看船,相互之间是不能逾越的。

  以前我们讲了很多下到小艇里去追捕大鲸的水手的事,其实,留在大船上的人的作用也是很重要的。

  因为在别的船员去追捕大鲸时,他们要驾驶大船,要保证大船的安全,要听从船长的命令,跟随或等待小艇,有时还要助阵。

  一般来讲,无论是下到小艇上去的水手,还是留在大船上的水手,都应该是一样的强壮、勇敢和能干,原因很简单,哪一环都不能出问题。

  但这次,“裴廓德号”上偏有一个和上述所有的品质都格格不入的小家伙。

  之所以叫他小家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年纪小,还因为他的个子小。

  他的名字记不清了,反正我们都叫他比普。

  你一定还记得我们以前曾说过的那个欢乐的午夜吧,那时候就有比普,当时他敲着他的小手鼓,小手鼓里流露出他的忧郁。

  也许,在那时候他就对自己的悲惨结局有所预料了吧。

  比普是个黑人,身体弱,手脚笨,胆子还小,叫人既看不起又有些可怜。然而他的内心是很温厚的,也并不愚呆,正像是他的民族的特性一样,快活和开朗,叫人看了有一种亲切感。

  在没有被人引诱上“裴廓德号”之前,比普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自己的家乡——康涅狄格州的托兰郡。他无忧无虑,精神焕发,他热爱自己的生活,虽然贫苦,但平静安宁。

  比普的小鼓是他的寄托,也是他心情的表述,他用自己的小鼓加入了故乡欢乐的人群,并已乐在其中,尽情表达着自己的欢快。

  然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比普竟登上了和自己的心境截然不同的“裴廓德号”,并充当了它的水手。

  于是,他的悲剧开始了,他开始了同以前截然不一样的战战兢兢的生活。

  现在我想,可怜的比普多半儿是被他的伙伴儿骗上“裴廓德号”的。

  就在斯塔布智取龙涎香的时候,他的一个后桨手把自己的手给扭了,一时不能动弹。

  于是,比普被叫了去暂时替那个后桨手。

  比普第一次跟斯塔布下艇去追捕大鲸的时候,显得坐立不安,紧张极了。

  这一点斯塔布看到了,他鼓励比普不要害怕,要勇敢些,只有这样他才能成为一个好水手。

  那一次他们没有和大鲸较上劲,因而对比普来说,也得以逃脱了一次危险。而对于现在已经做了水手的比普来说,危险终究是躲不过的。

  比普第二次下海的时候,他和大鲸遭遇了。

  当时,大鲸让塔斯蒂哥扎上了第一枪,急得直跳,正跳在了比普的旁边。

  于是,还没有绷紧的捕鲸索就兜住了比普的胸口,把比普给缠住了。

  比普吓得无法控制自己,从小艇里跳了下去,“扑通”一声掉到了海里。

  当大鲸开始奔逃的时候,一下子就把捕鲸索给扯直了。

  这样一来,比普就被捕鲸索牢牢地缠在了海里,而且从胸口到脖子一直缠了好几圈儿。

  比普被勒得满脸青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瞪着眼看斯塔布。

  塔斯蒂哥气坏了,但又不能不救比普,他拔出短刀来,把刀锋放在捕鲸索上,回头看着斯塔布:

  “割吗?”

  “割吧!他妈的!这该死的比普!”

  斯塔布大声地骂着。

  紧绷的绳子割断了。

  可怜又可恨的比普得救了。

  已经受了伤的大鲸跑了。

  当比普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正常的神志的时候,所有的水手都向他进行了无比恶毒的咒骂。

  斯塔布等到大家都骂完和发泄完了之后,才开始正式地教训起比普来。

  斯塔布先是半含挖苦地骂了比普一通儿,泄了自己的气,之后便认真地教起比普如何避免危险来。

  斯塔布说了很多,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千万别离开小艇!

  “只要不离开小艇,你就没事儿!”

  斯塔布强调着结束了自己的训话。

  “不过,你要是再跳出去的话,我可就不管你了,我不能总是为了救你而让大鲸跑掉。”

  “你知道一条大鲸能卖多少钱吗?告诉你,比你的身价高出三十倍呢!”

  斯塔布临了对比普敲着警钟。

  也许是比普命中注定的,当第二次扎中大鲸的时候,比普又从小艇里跳出去了。

  其实这一次远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危险,绳了根本没有缠绕比普。

  这样一来,比普虽免去了被捕鲸索勒死的危险,但由于小艇被大鲸拽着飞驰而去,所以,比普被小艇给远远地丢在了后面。

  这次没有人再可怜他了,因为斯塔布有言在先,比普不可能再败坏大家的好机会了。

  这天的天气真是好极了,天蓝蓝的瑰丽无比,海面平平的像铺着一层缎子。

  可对比普来说,这一切都令他恐惧。

  他在海面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地漂着,只有头露在外面,像是一簇丁香树的树冠。

  仅仅是一会儿,斯塔布他们就已经离得很远了,比普只依稀看得见他强健的背影。

  在比普被抛弃的整个过程中,斯塔布始终没回过一下他的头。

  现在,大海上只有比普一个人了,他拼命地挣扎着,急得像一只就要被宰割的鸡。

  说实在的话,斯塔布并没有那么狠心,非要扔掉比普,来实现他说的话。

  他一面气恼,一面想着:

  “后面还有两只小艇,让他们把那废物捞起来就算了。”

  然而巧了,后面的两条小艇都没有看见比普,而都在专心致志地寻找鲸群。

  由于他们在自己的侧方发现了鲸群,所以也没有沿着斯塔布他们前进的路径向前,总之,没有人理会比普。

  比普就要完蛋的时候,幸好大船开过来了,他们发现并救起了比普。

  从比普被救起的那时起,他的神经就开始错乱起来,并且一直持续了下去。

  现在,我们经常看到比普在甲板上走来走去。

  这可怜的小东西目光呆滞,嘴里念念有词,同时头发更乱了。

  总有人和比普开玩笑说:

  “比普,大海到底淹没淹死你呢?”

  又有人说:

  “说淹死你了吧,你的身体回来了;说没淹死你吧,你的魂儿已经没了。”

  于是比普说:

  “我已经无所谓死活了,因为我告诉你们:我已经到那个地方去过了。”

  比普描述着:

  “那是一个深渊,好深好深的深渊,走在中间时,简直上不见顶儿下不见底儿,里面有无数的怪物,都是活在世上的人见不着的。”

  比普还说:

  “我还看见了上帝,上帝正在纺线,奇怪他老人家为什么还干这事。”

  “我还看见了上帝创造的另外一群生活在海里的朋友,我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

  所有的人都认为:比普疯了!

  没有人埋怨斯塔布,因为在命都无法保证的行当里,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人迟早都会被抛弃,或者灵魂先出窍,肉体再慢慢地腐烂,或者身体先腐烂,灵魂却还在游荡着,无家可归,最后飞向天国。

  如果你听下去的话,那么到了最后,你就会知道,我也被“裴廓德号”抛弃了。

  
  









94.捕鲸生涯中的幸福时刻

  我们现在开始处理把比普弄疯的那条抹香鲸了。

  它已经被拖到了船的一侧。

  大伙兴高采烈地开始割鲸脂。

  鲸脂割完了,一些人又开始忙着汲鲸脑。

  我刚刚忙着拉了半天的绞车,力气出尽了,累得气喘嘘嘘地。

  于是,我得了一个美差。

  船上有一个大池子,大得足有罗马皇帝康斯坦丁在四世纪修的浴池那么大。所有从海德堡大桶里汲出来的鲸脑都被倒进这个池子。

  但一会儿之后,它们都开始凝结了起来,凝成一大块一大块的。

  鲸脑块儿就像是冰山一样在池子里漂着。

  我和其他几个伙伴的任务是把这些凝成块儿的鲸脑再分开,捏碎,让它们再恢复为液体。

  我们围成一圈儿,舒舒服服地坐在甲板上,开始了我们那惬意无比的工作。

  天气好极了。

  苍穹无限深远,周围一片安详,大船缓缓前行,一切都像梦境。

  可还有更好的感觉,那就是我在捏那些鲸脑块。

  我的双手浸在池里,寻找着凝成块儿的鲸脑,抓住它们,再把它们一一地抓碎。

  不用费多大的力气,它们就无力地散了,之后便化了,消失在大池里。

  我在享受着手在抓捏这些抹香鲸油块儿时的感觉,这感觉真是好极了,滑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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