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 作者:赫尔曼·麦尔维尔-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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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你不用理会。”
“还有,锚链也在晃,我是不是把它收进来?”
“不要动,我不已经说过了吗?什么都不要动。”
“可是……”
“可是什么?起风了吗?怎么我的脑门儿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呢?啊呀,斯达巴克,你把我亚哈当成什么人了,是沿海的小渔船里佝偻着背的小船长吗?”
斯达巴克在倔犟自信而专横的亚哈船长面前,不再说什么了。
亚哈船长见斯达巴克不吱声了,心里一阵冷笑。
他接着说下去:
“看啊,现在的风多棒,我觉着我好像是正在腾云驾雾,这时候怎么可以把主帆卸下来呢?只有胆小鬼才会那样做,可我不是。”
“这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啊,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呀,去吧,斯达巴克,干你该干的事去吧,别在这儿影响我的心情了。”
121.朋友别怕
午夜,风雨交加。
“裴廓德号”在风雨中艰难地驶向前方。
远方是一片无尽的黑暗,谁也不知道前面究竟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斯塔布和弗拉斯克趴在舷墙上,正在给舷墙上的锚加缚绳索,怕它在这风雨交加中出问题。
两个人一边忙着干活,一边聊起天来。
“我说斯塔布,我记得以前听你说过,不管亚哈船长开着哪一条船出海,那么保险单上都要加保点什么,好像那船是满载着火药和黄磷一样。”
“就算我说过,那又怎么样,我的脑筋也在不断地变吗,再说,就算是我们的船现在满载着火药和黄磷,那又能够怎么样呢?”
“看看现在这雨水不断的劲儿,哪儿都湿得拧出水来,就是你有魔法也点不着它们呀!”
“你没有发现我的红头发吗?”
“就算是一头火炬也没有用。”
斯塔布接着说下去。
“其实这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你想一想,在我们现在这样雷雨交加的船上,你举着一根避雷针站在桅杆下和你什么也不拿站在桅杆下,两者会有什么区别呢?”
“除非是桅杆先被雷电击断了,否则的话,你什么事都不会有。”
“所以现在一百只船里面装避雷针的连一只也没有,根本就没有必要。”
“你还是听我的吧,你,我,亚哈船长以及这船上所有的人,一点危险也不会有的,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害怕,我的话没错。”
“我的话你听明白了么?你怎么会不明白呢?就是再笨的人也会明白的呀!”
“你想想,如果真像你怕的那样,全世界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帽子上插着一根避雷针,就那样走来走去,那不让人笑掉大牙吗?”
“可有些事是不容易一下弄明白的。”
弗拉斯克开腔了。
“是啊,尤其是一个浑身湿透了的人。”
斯塔布打趣道。
“哎,我说弗拉斯克,你看我们现在把锚链这么绑上,像不像把一个人的手给反绑起来呢?可是,要知道,这双手该有多大呀!”
“是呀。”
弗拉斯克搭腔说。
“我觉着整个世界都抛了锚,但不知是抛在了什么地方,那要有多大的一根绳索呀!”
斯塔布的话里满是忧怨。
说话间,两个人把活儿干完了。
“弗拉斯克,你能不能把我外套的衣角给拧一拧?”
“好吧。”
弗拉斯克答应道。
“其实呀,在这样暴风雨的天气里,穿燕尾服倒是挺合适的,那衣服的尾巴从来不沾水,不像现在的衣服,这样让人讨厌。”
斯塔布在这个时刻对燕尾服羡慕万分,并不是出于漂亮,而是实用。
“等我回去之后,我就不穿这些衣服了,我要穿一件燕尾服,再戴上一顶高帽子,那样就会像一个有钱有教养的人,怎么样,啊?”
就在斯塔布憧憬着他归去后的衣着的时候,一阵疾风吹过,他的雨衣被刮进了海里。
雨衣转瞬就不见了。
“这可恶的天气!”
“这可恶的风!”
斯塔布狠狠地诅骂着。
风雨一点儿也不因为他的诅咒而减小。
122.别打雷了
塔斯蒂哥正在给主中桅帆加上绳索。
空中响雷不断,闪电也频频在头顶闪耀。
塔斯蒂哥一边干活儿,一边和老天爷说着话:“哎呀呀,我说你还有完没有,不要再打了,总打雷有什么用,我们现在又不需要这么多雷,我们需要来点甜酒,哪怕只有一杯呢?哎呀呀。”
123.流产的阴谋
现在是台风刮得最厉害的时候。
从驾驶室里望出去,天海苍茫,难解难分。
“裴廓德号”就像是一只毽子一样,在强劲的台风中翻来覆去。
驾驶室里的罗盘针疯了一样地在撞来撞去,每一次撞击都让人心惊胆颤。
可是,你又不能不看它。
好几次,由于大索的松动,舵柄剧烈地摇晃起来。
那个掌着牙骨舵的舵手都被舵柄撞得趔趄着,重重地摔倒在驾驶室的甲板上了。
除了亚哈船长在自己后甲板的船长室里之外,全船的人都在拼着性命和台风搏斗着。
这是出发以来最险恶的一夜了。
斯达巴克管船头,斯塔布管船梢,两个人就像拼命驯服一匹惊马一样地调教着“裴廓德号”。
前桅和中桅上那些飘零的三角帆都被刮了下来。
它们飞向了海里,就像是一只大风里的信天翁被风刮下的羽毛。
台风在尽情地肆虐一番后,也终于没了力气。
午夜前后,风势明显地弱了,所有的人都得到了暂时的喘息。
三副新的帆篷都被收拢了,在船梢的后面,扯起了一副暴风雨用的斜桁帆。
于是,船又能比较准确地按照既定的方向前进了。
人们稍稍松了口气。
亚哈船长的命令被传了过来,方向:东南东。
之所以是这样的一个方向,是因为风虽然小了,但毕竟还在不停地影响着我们,所以舵手只能顺应着风势,随机应变地掌握航向。
突然间舵手感觉到风好像开始是从船梢那儿来了,好兆头,顺风变成逆风了。
于是,刹那间,全船都快活起未,把这一阵笼罩在船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大伙儿喊了起来:
“顺风啦,使劲呀!”
只是在这一会儿的工夫,暴风雨给人们带来的所有的恐怖和危险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大家兴高采烈地忙碌着,似乎是躲过了一场浩劫一般,原先的对前途的忧虑已经忘得精光又精光了,甚至有人有一种庆祝的感觉。
可斯达巴克还是无精打采的。
因为他自己十分清楚自己和“裴廓德号”不可避免的结局,但即使如此,他也要履行自己的职责,他是这船的大副,他要向亚哈船长负责。
现在,斯达巴克正机械地走下舱去,去向亚哈船长报告顺风的消息。
这是船上的规矩,甲板上的情况发生变化时,必须随时向船长报告。
斯达巴克现在站在了亚哈船长关着的门前。
在敲门之前,他不由自主地犹豫了一会儿。
舱里的那盏灯很厉害地晃着,在亚哈船长的门上投下了一阵影子。
影子来回晃动,忽明忽暗的。
亚哈船长的门上边没有装嵌板,而是帏幔,隔着帏幔,可以听见里面的亚哈船长正在酣睡的声音。
斯达巴克向四周望望,发现网架上有几枝滑膛枪,正在闪着寒光。
斯达巴克不禁打了个寒颤。
虽然他是一个诚实正直的人,可这时,一丝邪念在他的头脑之中迸发了。
一时间,斯达巴克被这邪念牢牢地攫住了。
“上次我来劝他清舱的时候,他就是用这枝枪指着我,让我滚蛋的,还差点儿杀了我。”
斯达巴克喃喃地说。
“让我也来摸一摸,看看是什么滋味。”
斯达巴克拿起一枝滑膛枪。
“奇怪,我的手怎么会抖得这样厉害?”
他自言自语道。
“怎么?枪里已经放好了火药?这是怎么回事?不好了,肯定是亚哈船长放进去了,让我给他倒掉吧。”
“为什么要倒掉,我可以用它来解救我自己呀。”
斯达巴克勇敢地抓着枪。
“我是向他来报告顺风的消息的,这消息能给亚哈船长带来刺激,因为那样他就可以快一点儿找到他的仇人了。”
“可是,那样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呢?”
“死亡和毁灭,只有死亡和毁灭。”
“与其说是告诉他我们离莫比·迪克和死亡更近了,还不如用这手里的枪把这狂魔干掉,因为,即使这狂魔不用枪干掉我和全船所有的水手的话,他也会很快地把我们带到另一只狂魔,也就是莫比·迪克的身边去。”
“对于我们来说,或者死在他的枪下,或者死在白鲸的魔力下,这两个结果无疑是一样的。”
“这狂魔已经摔了他的四分仪,光凭他的错误百出的航海日记摸索着向前。”
“这狂魔已经抛弃了自己船上的避雷针,任凭自己和全船的人经历雷电的危险。”
“他的意志已经到了不和白鬼决战就无法保持的地步,这样下去的话,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都会看得清楚,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真的那样,这狂魔简直就是一个故意杀人犯了,因为是他以自己的专横和无礼来威逼着全船三十多个无辜的人,他要这三十多个人与他一起同归于尽。”
“对于这狂魔来讲,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道理可言了,无论是说理,是规劝,是恳求,都无济于事,你惟一的选择,是乖乖地陪着他一起去死。”
“与其是那样,还不如现在趁这个机会将他收拾了,也省得他犯那个罪过。”
“如此说来,现在正是一个好会,他正熟睡着,只需把枪架起来,对准他的头,再轻轻地一扣扳机,事情就彻底结束了。”
“除此之外的任何方法都无济于事,把他关起来,像押一个囚犯一样地把他押回南塔开特去吗?”
“不可能,因为只有傻瓜才会尝试和梦想着剥夺他的自由和力量。”
“要不就把他绑起来扔在他的屋里的地板上?”
“也不行,因为他的咆哮和叫喊会让人时时地想起关在笼里的老虎,在这整个的航程中这船都将不会太平和安静,任何人将无法安眠。”
“我想只有这样办了,可是法律,法律是什么呢?”
“我现在只知道,我和法律之间隔着两个大洋和一个大陆。”
“如果是雷电把这狂魔给杀死在他的床铺上的话,那么雷电也是杀人犯吗?”
这样想着,斯达巴克悄悄地缓慢地举起枪,把它架在了门上。
枪口对着亚哈船长的头。
“他的头正朝着我这边,我只要一碰扳机,那么一切灾难就结束了,一切危险也就消失了,我就又可以回南塔开特去拥抱我的妻儿了,噢,我的玛丽,噢,我的孩子呀。”
“快,倒划,使劲,莫比·迪克,我终于直捣你的心窝了。”
就在斯达巴克把枪口对准亚哈船长的头的时候,亚哈狂魔在梦里叫了起来,而且声音非常之大,非常之洪亮,把斯达巴克吓了一跳。
斯达巴克猛震了一下。
之后,他把枪从门的窗上收了下来,放到原来的网架上去,走了。
弗拉斯克走回甲板去。
他的心“怦怦”直跳。
好像他刚才真地做了那事一样。
走上甲板,斯达巴克叫住斯塔布:
“船长正在睡觉,你去叫醒他,告诉他这里的情况,我这里有些事要做。”
124.拨乱反正
第二天早晨,大海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
海浪还在大肆翻涌着,像一张张巨手拍打着“裴廓德号”,推着它前进。
风势虽然不再有那么大的威胁,可还是很厉害。
船上的帆篷就像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巨人。
由于台风的影响,天空乌蒙蒙的。
太阳虽然已经出来了,可是根本看不见它的存在,只是靠了它发出的光线,才能辨别出它的所在。
太阳的光辉映在海面上,大海就像是一只熔金的坩埚,沸腾着闪着光和热。
亚哈船长此时正站在驾驶室里,目光射向前方,看着海面上的景象。
他一言不发,好像是看得着迷了。
一夜拼搏,而亚哈船长似乎没有受什么影响,依旧精神饱满。
亚哈船长喃喃地说:
“啊呀呀,我的‘裴廓德’呀,瞧你现在,多像是被太阳统帅着的水战车呀,我们劈波斩浪,鞭策着海洋前进,把太阳带到每一个我们即将到达的国家。”
他的话如史诗一样的震动自己。
亚哈船长的心情非常激越,他看着船只的牙墙不断地起伏着,心中充满快慰。
可是,不知不觉间,“裴廓德号”转了个弯,把太阳甩在了后面。
亚哈船长看了看船后的太阳,突然间,他的神情僵住了,又一下,他开始愤怒起来。
他几步奔到舵旁,看着舵手,声调含着阴险地问他船现在前进的方向。
“是东南东,先生。”
舵手心有余悸地说。
“胡说!”
亚哈船长一拳打了过去。
“大清早船往东驶,太阳怎么会在后面?”
亚哈船长的话把大家都弄傻了。
是呀,船向东驶太阳怎么会在后面,大家怎么会没有发现这一点呢?
所有的人都被令人眼花缘乱的阳光弄昏了头吗?
亚哈船长伸出自己的脑袋,探进罗盘里,看着罗盘针的指向。
这一看不要紧,亚哈船长愣住了,一时间有些迷惘。
斯达巴克此时正站在他的身后,也伸头看了一下罗盘针,奇怪呀,现在两只罗盘针都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