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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缺氧日记 作者:郎峰蔚-第3部分

小说: 缺氧日记 作者:郎峰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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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沉。宗山沧桑沉郁的日暮剪影让我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之前已经翻阅过资料,在西藏的许多地方,都残存着宗山建筑。像古格王朝遗址,江孜宗山等都世界闻名,颇受旅游者青睐。“宗”在藏语里的字面意思是“碉堡”、“山寨”。在政治史中,“宗”是西藏延续了千百年的政治结构中的重要一级,其性质大致相当于今天的县政府。西藏解放前,最多时曾有147宗。宗山建筑,即西藏宗政府所在地,建筑群一般包括经堂、佛殿、宗政府、监狱、仓库等。宗山大多建造在山脊上,与山下的居民区严格分开。建造高明的宗山建筑,不仅有完备的防御系统,而且明碉暗堡相互呼应,山上与山下有秘密水道连接,以防止战争时被包围孤立。 
  协格尔镇的宗山建筑,沿着斜角四五十度的山脊向上修建,外形与欧洲中世纪的古堡颇有几分相像,巍峨高耸,气势逼人,与山下袅袅炊烟中朴素的民居形成鲜明对比。可惜我们没有时间走近观赏了。 
  因为明天就要进驻到珠峰大本营,所以今天大家奢侈地住进了定日县最好的宾馆——珠峰宾馆。这家宾馆在各种西藏旅游指南上都非常著名,因为这是县里唯一一家有独立卫生间的宾馆,号称两星级。宾馆距县城七公里,孤零零的院子外面就是荒凉的原野。宾馆大堂很宽阔,朝西一面全部是落地玻璃,三三两两的外国人正靠在沙发椅上晒太阳聊天。几个服务员在大堂里溜达,有的穿着藏式服装,有的穿着普通工装,还有一个穿着某名牌的登山装。等我们办完入住手续,几位服务员立刻帮我们拖着行李往房间走。习总说,这是西藏地区宾馆的规矩,凡是客人的行李,都由服务员来提。原因很简单,因为刚从海拔低的地区到西藏,大部分人只要一用力,就会头疼不已。 
  跟着服务员上了二楼。楼道里黑漆漆的,照明的灯都关着。服务员告诉我们因为定日县供电紧张,所以电压不稳,照明灯时灭时亮,因而大部分灯就索性不开了。进了房间,扫视一圈,这里唯一的电器就是一台八十年代的老式“大肚”彩电,同样因为电压不稳,根本没法收看。 
  房间里准备了充足的蜡烛,一看就知道晚上大部分时间要靠它照明了。 
  在忽明忽暗的餐厅里吃完饭,夜幕已经降临,风越来越大,吹得窗户“啪啪”作响。 
  习总告诉我们,明天到珠峰大本营,手机就没有信号了。为了保险起见,我趁着时间还早,把一路上都宝贝一样用衣服包裹的海事卫星电话设备从箱子里取出,按技术要求操作了一遍。没想到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海事卫星电话没有任何反应。同伴们试着帮我把笨重的海事卫星天线搬到室外,依然无法接通。尽管此时已是寒风刺骨,我却出了一身汗,赶紧用手机给台里的技术支持打电话。技术人员听我啰里啰嗦地描述了半天,忽然说了一句:“你拨号之后没有加上‘#’吧?” 
  “哦!”我这才记起,原来是我把拨号方法记错了。苦笑着谢谢技术支持之后,我才放下一颗心,把机器搬回房间。这时候两只手已经冻得有些僵硬了。



2005年4月14日:初到大本营

   心灵驿动:没想到世界上最荒凉的地区现在已经如此热闹,简直就像一个万国城。 
  今天一早从定日出发,四个小时车程,翻越加措拉山,目的地珠峰大本营。 
  远远的,一拐过山口,就看见一片宽阔的河滩,雪山融水夹着冰块在石缝间汇成千万道涓涓细流。沿着河谷向南,峰峦层叠向上,雪色点点加重,在蓝天下折射出无数的湛蓝和透澈。正南方,众多雪山簇拥着云雾缥缈处,一座山峰巍然屹立——这就是我们无数次向往的珠穆朗玛峰。 
  峡谷中开阔的河边,就是国家测绘局珠峰测量队的营地。测量队的各个小组已经从格尔木一路跋涉测量了一个月,在两天之前到达这里建立了珠峰测量营地。营地距离珠峰峰顶直线距离十八公里。 
  车还没停下来,帐篷附近的人已经在向我们招手了。 
  车门一开,五六级的大风夹着细沙迎面扑来。队员们兴高采烈地迎上来和我们握手,这些已经离家在外几十天的队员们都晒成了清一色的高原红,皮肤和嘴唇都被高原风吹得皴裂干燥。 
  来不及寒暄,我就和测量营地负责宣传的王新光主任商量,我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将在这里全程报道此次复测的工作,希望在这里升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旗帜。王主任非常爽快,把剩下的最后一个旗杆分配给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这将是测量营地上唯一的一面媒体旗帜。 
  在现场十几位测量队员和媒体朋友的注视下,在卫星电话另一端的台里珠峰复测报道组同事们的聆听中,我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旗帜缓缓升起,鲜红的旗帜一点点融入蓝天,在高原的阳光中发出炫目的光彩,在刺骨的寒风中迎着珠峰猎猎飞舞。 
  这一刻,仰望着鲜红的旗帜,仰望着屹立的珠峰,我的心中充满了昂扬的激情,我将用话筒记录下珠峰测量的每一个步骤,让我们的电波记录珠峰复测的历史,让珠峰见证我们报道的足迹! 
  热情的寒暄过后,我们发现了一点小小的尴尬,测量队似乎事先并不知道我们要来这里。我们极度困倦地等了几个小时,直到天黑也没有被安排住在哪一个帐篷。而我们也还没熟悉到找一张床就躺下的程度。终于熬到晚上十点,一位负责人说,你们累了就先睡吧。我们赶紧表示赞同。于是我临时睡在今天晚上没回来的高队长的铺位。这是大帐篷的一个角落。帐篷里共有六个人,我是唯一的女性。我在高队长的铁架子床板上换上自带的防潮垫和睡袋。从没有过野外生活经验的我,被睡袋上若干的拉链和绳索弄得晕头胀脑。同来的一位伙伴一边帮我展开睡袋一边警告我,“我就管今天晚上哦!” 
  “是是是,”我赶紧一边惭愧地道谢,一边努力地自己摆弄。 
  躺到蓬松松的睡袋里,我终于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平生第一次住进帐篷,而且帐篷里还有其他五位男士。此后的一段时间就要这样度过吗? 



2005年4月15日:惆怅迷惘的一天

   心灵驿动:来珠峰之前我曾想过在这里会吃很多苦,但是真的没想到会这么苦。到达大本营的第一天,我就被各种各样的生活困难难倒了。 
  昨晚在头痛与失眠中折腾了一夜。脑袋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怎么天还不亮啊?记不得看了多少次手表,最近的一次间隔似乎只有三分钟。记不清多少次睁开眼睛看着帐篷顶,盼着那里能出现一丝黎明的光亮。迷迷糊糊之间,帐篷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倒,身下的铁架子床就像汪洋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会被狂风恶浪掀翻。总担心下一次睁眼会看见满天星光。 
  终于盼到帐篷里有一点点天亮的感觉了。侧耳倾听,其他人好像都在安睡。我小心翼翼地把手艰难地从睡袋口伸出来,一股穿透骨髓的寒气让我忍不住浑身一颤。轻轻掀开帐篷通风孔的一角向外看,虽然太阳还未升起,但已经天色微明,狂风像夜晚的恶魔在天亮前悄然隐去。 
  “赶紧起来去厕所!趁着所有的男士没起床。”脑袋里灵光一现,我赶紧坐起来,殊不知在睡袋里坐起来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我还习惯着平常起床的姿势,手向下支撑的同时身体向上坐起,结果两个作用力在睡袋里像拔河一样一个向上,一个向下,同时拉扯。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差点一头栽到铁架子床的下面去。 
  我赶紧重新平躺,喘息了一会儿,先用手费劲地把睡袋的拉链从上到下全部拉开,再慢慢坐起来。无意中望了一眼床头,发现昨晚杯子里的一点水已经冻成冰坨了。哦,怪不得我夜里冷得脚都伸不开呢,看来夜晚的帐篷是名副其实的冰窖啊。我赶紧穿上羽绒服,戴好帽子。还特意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包住额头。 
  就做了这么两个动作,已经让我又喘不上气来了。坐在床上歇了几分钟,才咬着牙把腿从睡袋里抽出来,套上厚厚的冲锋裤,穿上鞋子。 
  帐篷里的人还在睡着。我小心翼翼地把帐篷帆布门的扣子解开。弯着腰走出帐篷,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几个帐篷都安安静静,帐篷门都紧扣着,看来我起得够早。不远处,银白色的珠峰正在淡青色的晨曦中泛着清冷的光。这就是未来一个多月里我要每天为之工作的一座山峰吗?每天都要这样面对寒冷,面对狂风,面对失眠,面对头痛吗? 
  这一刻,我是多么想念春意盎然的北京早晨!路边的绿树、楼前的青草生机勃勃地生长着;香山的桃树满树春蕾,只等几缕暖风拂过就在枝头含笑盛开……而这一刻,我低着头看着自己一身防寒服笨重的影子,连刷牙都要等到太阳升起后杯子里的冰坨化成水…… 
  在帐篷门口磨蹭了一会儿,营地依然非常安静。我冷得直打寒颤,只好又蹭回帐篷,可是一想到要再次脱下好不容易穿上的羽绒服、冲锋裤和鞋子才能回到睡袋里,我决定不再耗费体力,就坐在床边等着太阳升起。 
  就这样瑟缩着,看着水杯里的冰坨发呆。到了九点,太阳似乎快升起来了,帐篷里暖和了一点,外面开始有人走动了。我到厨房的那顶帐篷转了一圈,邢大厨已经把早餐都用高压锅热上了。早餐是稀饭、馒头、咸菜。邢大厨告诉我,今天有差不多二十个人吃饭,所以他热馒头选用的是大号医用高压消毒锅来代替普通的高压锅。 
  再回到帐篷,同伴们都起来了,个个脸色灰暗,一看就是高原反应睡眠不足的后果。大家互相问候,果然昨夜都是辗转反侧,头痛难寐。 
  然而工作是不能不做的。吃完早餐,大家立刻拉着国测一大队的副大队长陈永军采访,了解目前的测量进度。 
  采访了两个小时,手在不停地写,却老是记不住陈队长说的话。下午费了两个多小时的力气,才把稿子写完,赶紧发回台里。 
  很快到了晚上七点开晚饭的时间。晚饭是白菜炒肉,还有一个汤。尽管菜很好吃,我却只吃了一点点就觉得非常疲倦不想再吃了。 
  晚上八点一过,太阳迅速地落到了山后,夜晚再次来临。帐篷里的热气迅速散失,温度又降到零摄氏度左右。尽管穿着两层羊毛袜子和厚重的登山鞋,我的脚不到晚上十点就被冻得开始发麻。我找了一片止痛药和一片安眠药,吃完后赶紧躺在睡袋里。在睡袋里活动了一会儿快冻僵的脚,累得太阳穴“嘣嘣”地跳,可是感觉两只脚的温度还是冷得像冰块一样。迷糊之中,风又大了起来。 
  扯紧帽子,钻到睡袋的更深处。请所有的神保佑我吧,但愿今晚能睡得好一些。



2005年4月18日:坏天气的周期又开始了

   心灵驿动:看着前往更高营地的队员们的身影在高山上一点点变小,我的心中突然有了悲壮的感觉。 
  今天早晨,迷迷糊糊中总是感觉天一直没有亮。因为每天在凌晨时减弱的狂风今天却一直在呼啸,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帐篷里也迟迟不见清晨的光亮。 
  直到我从睡袋里挣扎起来,才发现天已经阴沉下来,帐篷外飘起了些许雪花。 
  没有阳光的早晨,大本营显得格外寒冷。站在旷野上,四周全部是灰蒙蒙的天际和无法逾越的高山。仅仅18公里外的每天清晰可见的珠峰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踪影。我试着走了几步,却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面对自然,从未有过的渺小和无助自心头油然而起。 
  回到帐篷,大家讨论坏天气的周期问题。珠峰地区的气象资料告诉我们,在这个季节,一个好天气的周期大约是三到四天,然后就开始变天,出现刮风下雪的天气,甚至是暴风雪。这时候,登山到海拔7000米的高度都是非常危险的,更不用说向上登顶了。 
  按照计划,几位登顶测量队员今天将前进到海拔5800米的营地进行训练。那么他们还能不能按时出发呢?吃过早饭,我们赶紧赶到了登山营地。一进帐篷,就看见队员们已经整理好所有的装备,准备出发了。今天一共有五位队员出发训练,一位队员因发烧留在大本营。队员们一边接受我们的采访,一边还互相提醒别忘记带那些必需的装备。看来,不太好的天气并没有影响大家的心情。大家笑着说,这样的天气进行训练有利于提升登山水平。 
  队员们的行李极尽精简,但硕大的登山包还是塞得满满的。一旁的纸箱子上有五份午餐,每份包括一个卤鸡腿、一块克力架、一个桔子,分别放在五个方便面简易碗里。队员们今天要前进到5800米营地,中途的午餐就是这个了。 
  应媒体要求,队员们在帐篷门口合了影。收拾完毕,立刻出发。他们步履很快,迅速就消失在群山之间。 
  我们冻得缩手缩脚,赶紧回到测量营地。大家围坐在帐篷里,却没有人动手写稿子。也许是天气阴沉的缘故,大家的情绪都很低沉,懒懒地直到下午才动手把新闻稿写出来。



2005年4月20日:徒步攀登二本营

   心灵驿动:铁青着脸回到大本营,才第一次真正地知道了高原登山有多艰苦。 
  今天早晨,起床后感觉还不错,这是上山以来第一次睡眠比较平稳的一夜。 
  吃了早饭,我和同伴们决定往山上走走,看看能不能攀登到海拔5400米的二本营。听队员们说,到了二本营,就可以比较近距离地看到“冰塔林”。“冰塔林”位于冰川的末梢,是冰川部分融化的结果,因形状像一个个矗立的宝塔,因而得名“冰塔林”。 
  别看从大本营到二本营海拔只上升200米,路途大约有三四公里,但一个来回还是要走上四个多小时。因为当天往返,大家都只带了些水、食品这些必需品和工作用的相机。 
  我则担心自己负重过多,只背了半壶水和一包压缩饼干,舍弃相机而带上了采访用的MD录音机。 
  十点钟,我们从营地出发,沿着河滩向源头的方向走。看似平坦的河滩,走了几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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