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雨-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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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尔说:“他是我女朋友的朋友,你们两个打他一个,我觉得不公道。”
“再不让开,就不客气了!”
安格尔笑了:“怎么?想练习练习?”
两个马仔扑上来,如狼似虎。安格尔兴趣盎然地用跳步闪躲,他似乎很珍惜这
些街头练习机会。
唐自业只恨少生两条腿,趁机溜走。
安格尔突然打出一组漂亮的组合拳,准确地击中对方的下巴和颧骨。两个分量
不轻的马仔像被推倒的粮袋,沉重地倒在地上,安格尔兴奋地一边围着他们转,一
边认真地读着秒:五……六……七……八……”
黑暗中,狂奔的唐自业被什么东西绊住,狠狠地摔倒,身子滚了几下,被一个
垃圾箱挡住。唐自业勉强往垃圾箱后面的空隙里爬了几下,眼一花便什么都不知道
了。
清晨,乔玉珊打开小店门,出去倒垃圾。
乔玉珊倒垃圾时,眼光一下子触到垃圾箱后躺着的人,吓得扔掉垃圾桶,转身
要跑,却又意识到什么,便小心地再去望一眼,不由地叫一声:“二弟!”
乔玉珊和罗佩琴费力地将昏迷不醒的唐自业拖到屋里,在床上躺下。
罗老太也从里屋出来,瞪着惊恐的眼睛。乔玉珊歉意地说:“阿婆,这是我二
弟……”
唐自业昏迷中吃语:“别打……我还债……我要回家……”
乔玉珊着急地喊:“二弟……别怕……我是你阿嫂。”
罗佩琴醒悟道:“不好,我得把门关上,这是大耳窿他们追打的,他们肯定不
会放过的……”
罗佩琴警惕万分地探头在金时表店门外看了一阵,迅速地把门窗关严,并贴上
一纸告示:今日盘点,停业一天。
乔玉珊用药布沾着温水慢慢清洗唐自业的伤口,唐自业每一声呻吟都使乔玉珊
感到难受。
乔玉珊给唐自业喂水。在水的滋润下,唐自业苏醒过来。他一睁开眼就恐惧地
叫唤:“别打……别打……我还债!”
乔玉珊含着泪花:“二弟,是我,我是你阿嫂……”
唐自业终于看清乔玉珊,眼神定住,惊讶地问:“阿嫂?你……你真是阿嫂?……”
乔玉珊含泪点头。
“这是哪儿?……”
“你放心吧,这里很安全,不要怕,门窗都关严了。”
唐自业此刻才完全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头枕在阿嫂的臂弯里。良心
的责备使他一下子不能自持:“阿嫂,你不能对我这样,你不该对我这样……”
唐自业闭上眼睛:“阿嫂,你不该对我这样呀……”两滴泪珠从唐自业紧闭的
眼缝里渗出来……
罗老太不知什么时候端过来一碗热汤,她强拖着病腿挪过来,说:“喝碗热汤
吧,他身子太虚了。”
乔玉珊用小勺给唐自业一口口喂热汤。
两个马仔瞪大眼睛四处察看,走过表店门口。
一个马仔打开对讲机:“肥爷,我们一直在这一带寻找,其他的弟兄也分兵把
口,姓唐的插翅难飞!”
对讲机里传来肥爷的声音:“我再加派几个马仔,如果这里没有,到他家和工
厂去守着,他肯定要回去吊孝,一定要把他逮住,否则我要你脑袋!”
“是!”
唐自业已能自己坐起来了。
乔玉珊精心护理着受伤的部位,清洗,换药布,包扎。
唐自业眼神怔怔,像植物人似的,任乔玉珊忙碌。良久,唐自业说了一句:
“阿嫂,出来以后就在这里打工?”
乔玉珊故作轻松地说:“是啊,这里挺好的,阿婶对我很好,认我做干女儿,
我呢,就当来休养吧,在你大哥那里,一天挺累的。”
唐自业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却等于什么也没有看见:“阿嫂,我对不起你……”
乔玉珊停住动作,亲切地说:“二弟,一家人还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唐自业依然怔着眼神:“阿嫂,你太好了,是我在大哥面前说了你和许佳鹏的
坏话,我知道你和他没事,可是我……那个小玉佛……”他猛抽一口气,伤口和心
口一样剧痛,他说不下去了。
乔玉珊愣了下,继续包扎伤口,说:“二弟,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谁没个口误
呢。不过,二弟,我倒是认真地劝你,沾不得赌啊!你在澳门这么久,难道不知道
赌博的害处吗?”唐自业点点头:“我真后悔。可是晚了……”
“别说丧气的话,债是人还的,你不要急,我和你大哥会想办法的,老爸老妈
也不能看着你这个样不救。实在不够,你大嫂还有私房钱呢!二弟,放宽心……”
唐自业察觉她不知道情况,问:“阿嫂,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电视里都播了呀、我们老厂起火了……”
乔玉珊吃了一惊:“我一天忙来忙去的,没怎么看电视,听阿婆说哪个厂起火
了,原来是我们厂!哎呀,肯定是管理疏忽了,爸爸一直叮嘱要防火的。”
唐自业顿了下:“是人为纵火。大哥已经被警署的人带走调查了……”
乔玉珊大惊:“什么?立业被抓走了?”
唐自业点点头:“爸爸也……”
乔玉珊急问:“爸爸怎么了?”
唐自业哽咽道:“爸爸……去世了!”
乔玉珊猛地站起来:“什么?”她泪水夺眶而出,抓了件衣服就往外走。
唐自业急问:“阿嫂,你去哪里?”
“回家。”乔玉珊又回头,“自业,你躺着别动,我马上找人来接你。”
出租车在路上疾驰。
乔玉珊在车里坐着,泪流满面焦急地向外望着。
乔玉珊快步走来。唐家的门虚掩着,不时有邻居熟人吊唁者从里面走出,叹息
着:“唉,说走就走了……”
“唐家祸不单行啊,老大又被抓起来了……”
乔玉珊看看他们,直接冲进屋里。
屋内设着灵堂,唐福昌的遗像挂在墙上。
室内只有唐母孤独地坐在那里垂泪。乔玉珊叫道:“奶奶!”
唐母抬头见她,愣怔一阵,悲伤地叫道:“玉珊,你可回来了!”
两个人抱头痛哭。
唐母哭诉:“玉珊,你可回来了,立业一直念叨你,他到北京找你,没有找到,
谁知回来一下飞机没多久就……你老爷临终时还问,玉珊到哪去了……”
乔玉珊泪流满面,讷讷地说:“奶奶呀,你告诉老爷,就说新抱回来了……”
第二十章
六十一
李娟娟一连几天都是心神不定,在重大变故面前,她干着急使不上劲。唐家的
事情在某种程度上就好像是她自己的事,尤其是唐自业的失踪,使她感到大事不妙,
但她的身分又将她排斥到局外的行列中,她甚至不敢表露出焦灼的心情,这使她深
深陷入痛苦的折磨当中。虽然她正在收拾办公室,但心思早不知飞到哪里。她望着
办公桌玻璃板下面唐自业的肖像照片发呆。猛然,门被撞开,肥爷的大马仔领着两
个烂仔闯了进来。
马仔凶神恶煞般地喝问:“唐自业到哪里去了?”
李娟娟惶然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管我们是什么人!唐自业欠了我们的钱!不还钱拿他的命抵债!”
“你是姓唐的秘书吧?秘书能不知道经理去哪儿了……”
李娟娟惊慌地说:“我真不知道。”
为首的大马仔走上前,狞笑道:“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说完一步抢上去,揪住李娟娟的长发,使劲往上一提,李娟娟疼得惨叫起来。
“怎么样,说不说?”
李娟娟吃力地说:“我……确实……不知……”
大马仔又猛地一揪头发。
李娟娟又惨叫起来。
突然一声怒吼:“住手!”
杨明立在门口,怒睁双目,两个烂仔立即挡上去。杨明用力拨开两人,走到为
首的大马仔身前。
大马仔打量着他:“你小子挺有胆量呀?你心疼她啦?你能告诉我姓唐的在哪
里吗?”
“你找不着经理,拿我们打工的撒什么气?”
“你要是交不出经理,就给我滚出去!”。说着转身又去揪李娟娟的头发。但
杨明上去一把拽住了他。
大马仔没容杨明说话,就一拳打过来,杨明扑通一下退撞到文件柜上,鼻子流
出血来。
杨明见鼻子淌血,顿时怒火万丈,猛冲过去,一拳冲天炮把大马仔砸了个人仰
马翻。两个烂仔见状扑向杨明。杨明发了狠,憋住气一声都不哼,用拳、肘、膝、
足下死手狠揍。屋里传出一阵阵沉重的撞击肉体的声音与撕心的惨叫声。大马仔们
一时被打红了眼的杨明震住,无一人再敢上前。这时工人们拿着棍棒和工具拥进办
公室。
为首的阿福伯双手攥着一根长门栓。
马仔们吓坏了,连忙往后躲。
大马仔慌忙拾起对讲机,气急败坏地说:“好,好,等我找你们经理算账!
马仔们灰溜溜从人缝中溜走。恨意未消的杨明突然伸手揪住最后一个,一把揽
到面前,抬起粗壮的膝盖往他裆部死命一顶。那个马仔“啊”地一声,噎在喉咙里
没有叫出来,顿时面如死灰,双眼发直,眼看着裤裆裤管就湿了一半。几个马仔惊
慌失措地将他像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李娟娟拿出手绢,关切地给杨明擦拭脸上的血痕。杨明抬起手挡住她,自己用
袖子把鼻血蹭掉。
阿福过来:“杨明,没事吧?”
“没事。”杨明看看阿福,问:“阿福伯,现在我们怎么办?大经理被带走,
二经理找不见,唐老板又去世,压了那么多订单’还做不做?”
李娟娟插嘴道:“当然要做。”
一工人道:“你说话管用吗?”
工人七嘴八舌:“到时薪水发不出来你负得了责吗?”
“我看这个厂垮了……”
李娟娟急得直叫:“你们听我说,唐自业很快就会回来的,他是出去办事去了……”
工人们不听她的话,仍旧乱哄哄议论着:“什么呀,刚才来的那伙人是逼债的……”
“唐经理肯定欠了别人不少钱……”
突然门口传来声音:“大家不要吵!”
众人循声看去——乔玉珊站在门口。
大家吃惊地看着她:“乔经理厂“乔经理回来了!”
乔玉珊待大家安静下来后道:“请大家放心,福昌制衣厂不会垮,立业是被传
讯协助调查,事情清楚后,很快就出来;自业我刚见过他,身体不大好,休息一下
就没事了。现在我们要继续工作,杨明,衣车修好了没有?”
“修好了大部分。”
乔玉珊果断利索地吩咐道:“有多少衣车就开多少工。做不完的订单,拿到新
厂去做。我刚从新厂过来,那里一切运转正常。希望我们老厂也一样。大家辛苦一
下,干活去吧。”
工人们见乔经理出来说话,心里自然有了底,便议论纷纷地散去。
乔玉珊对欲走的李娟娟说:“娟娟,质量要把好关。”
李娟娟点点头:“是,乔经理。”
乔玉珊看看她,欲说什么,又改变主意:“快去吧。”
李娟娟回头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又没说出什么,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阿福见四下无人,走上一步问:“唐太太,你真的见到自业了?”
乔玉珊点点头,恍然:“看我急昏了头!把他忘了!走,我们赶快把他接回来!”
正要出门,唐洁美风风火火地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警察:“我听说有一伙人
来捣乱……”看见乔玉珊,惊道,“阿嫂!”冲过来抱住她,“阿嫂2你可回来了!”
乔玉珊眼睛湿润地和唐洁美相拥。
警察挺感动地看着他们,弄不清楚这两位妇女为何如此感情外露。
“阿嫂,大哥可想你了……”
乔玉珊一愣:“洁美,什么也不要说了,先去接你二哥!他处境很不好。”
乔玉珊、唐洁美、阿福和警察赶到了金时表店。
乔玉珊推门进去,娇娇在屋里做作业。屋里安静如常,好像什么人也没来过,
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乔玉珊赶快问:“娇娇,那个叔叔呢?”
娇娇道:“走啦。”
乔玉珊愣住:“走了?”
罗佩琴从里屋出来:“玉珊,我出去买菜,回来后就不见人了。”
罗老太出来解释道:“哎呀,我劝都劝不住他……哦,他给你留了一封信。”
乔玉珊赶紧拆开信——
阿嫂:
我走了。我无颜见家人。我对不起你和大哥,也对不起洁美,更对不
起爸爸。我是全家的罪人。我欠了大耳窿1200万赌债,我将用我的方式偿
还,决不拖累家里任何人。大哥很快就会出来的,我已经给警署和保险公
司寄去了信,厂里的火是我放的。我急昏了头,想用保险金还赌债,结果
害了全家……另外,你的玉佛在我卧室写字台左边锁着的抽屉里,我的钥
匙被肥爷他们搜走了,我记得妈妈那里还有一把。玉佛是我和许佳鹏喝酒
时,趁他醉了偷偷取下的,本来早就应该还给你。许佳鹏虽然不是个诚实
的人,但在两个问题上他没有撒谎,一是通过借钱他从内心佩服阿嫂对大
哥的忠贞,另一个就是他确实不知道玉佛的下落。阿嫂,我不指望能得到
你的宽恕,在这个世界上,我谁也不恨,只恨我自己。不要来找我。
自业
乔玉珊看完,把信给了唐洁美。唐洁美匆匆浏览。
乔玉珊思索着:“他会到哪去呢?”她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天快黑的时候,又下起雨来,在唐自业看来,是老天爷也在哭。秋风秋雨愁煞
人,风雨中他形单影只,独自站在澳门大桥桥头上,不时四下张望,看样子是在等
人。
过了一会,一个打伞的人影快步走来,是李娟娟。
李娟娟看见唐自业,扑过去:“自业!你……你怎么了?”她欲摸唐自业的伤
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