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利益-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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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明仁亲自指挥,瞬时间,台上台下的歌声响成一片——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这天的会议在一片庄严的《国际歌》声中结束,钟明仁和在座的一些老同志唱得热泪盈眶。
……
嗣后,会议又开了两天。
最后一天山谷,在省长白治文的旁敲侧击之下,赵启功才被迫做了检查。
赵启功的态度看起来很诚恳,在熟悉他的同志看来却是很富于政治心计的。赵启功对自己在任职峡江市委书记期间用错了一批干部承担了责任,却借着钟明仁的话头,大谈楚王和宫女,大谈自己的家长制作风,既表明他的问题和钟明仁问题是一回事,同时也暗示了钟明仁始作俑的责任。赵启功承认自己在反腐败问题上曾有过糊涂认识,说自己本位主义思想严重,把对手下干部的爱护变成了无原则的庇护,因为太重同志之间的感情,才在某种程度上伤害了对党和人民的感情。发言中还有意无意地多次谈到自己的廉政经验,说他这位无产者早就看穿了,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赵启功的这个发言引起了省委副书记兼省纪委书记王培松的极大不满。
散会后第三天,李东方到省委办事,在省委院内碰到王培松,王培松便向李东方通报了一个新情况:陈仲成执法犯法,向潜逃境外的田壮达通风报信,险些造成严重的经济后果,本人又受贿 230万,法院一审判了死刑。昨天判决下来后,陈仲成立即提出上诉,同时交待了赵启功的两个问题:一个是他老婆和赵启功的关系问题——为了往上爬,陈仲成当年连自己新婚的老婆都送给赵启功了。还有一个是赵启功和赵娟娟的关系问题。二人是情人关系,赵启功带着赵娟娟去北京跑过官,花了不少钱,光价值几十万的钻戒就送出去三个。
王培松通报过情况后,意味深长地对李东方道:“我倒要看看这个政治人还能挺多久!”
李东方含蓄地笑笑,对王培松说:“这两条线索能落实吗?你千万不要低估了此人的政治耐力!”
67
省反贪局找上门时,李大头正带着位刚搞到手的小蜜在邻省一家电厂催讨炭款。炭款讨得还算顺利,22万讨回来15万,给小蜜买了两身时装,在当地风景区玩了一天,李大头就准备回峡江了。不曾想,晚上买好火车票,正排队等着进站,手机突然响了,公司会计打了个电话过来,要李大头尽快去反贪局谈谈。李大头颇感突然,一时间手脚冰凉,问会计是怎么回事?会计也说不清楚。李大头越想越不对头,拉着小蜜就去退票,退过票后,在火车站旁找个小宾馆又住下了。
这一夜,李大头惊魂不定,连和小蜜干那事的心思都没有了。小蜜故意捣乱,平时不怎么主动,工作不尽心,被李大头严肃批评过好多次,这回主动了,一进客房搂住李大头非要干,李大头只好应付。应付的事岂有成功可言?身上那本生龙活虎的家伙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搞的小蜜大为扫兴,把他的大头小头都贬得一钱不值。李大头也顾不得了,完事后光着屁股不停地打电话。手机一块电池的点快耗完了,什么明确的消息也没探到。只知道峡江市的廉政风暴还没结束,风声好像又紧了起来,原说要放的李东方的妹妹李北方也没放出来。省委扩大会议后被省反贪局传去的人为数不少,有些人传过去后就没再回来,有些人回来了,情况也不利索。李大头情急之下,想把电话打给赵启功,最后还是忍住了——现在情况还没弄清楚,你找人家省委领导说什么呀?
这时候,李大头适时地想起了老朋友沈小阳——沈小阳是记者,消息来源多,真有啥了不得的大事,沈小阳不会一点也不知道。便打了个电话给沈小阳,说是有台捷达王,是欠煤款的客户用来顶账的,正在公司闲着,问沈小阳要不要借用?如果要借用,今天就可以去公司把车开走。
沈小阳心里啥都明白:“别给我绕了,说吧,大头,你是不是又进去了?”
李大头不绕圈子了:“老弟呀,哥哥目前还没进去,但是很有可能进去呀。”
沈小阳显然对上次收车的事还耿耿于怀,恶毒地道:“我就知道是这种事?你说清楚点,是一般性质的嫖妓淫乱,还是强奸犯罪?强奸犯罪我一点办法没有,而且我也得注意影响了,贺市长让我少和你这种流氓分子啰唆,都训过我几次了!”
李大头说:“哥哥我会犯强奸罪么?哥哥有钱什么小姐叫不到?!”
沈小阳也不客气:“少女也是小姐,你敢嫖就是强奸!”
李大头强忍着一肚子恶气:“好,好,我认你狠,你就趁机在哥哥头上拉屎撒尿吧!告诉你:这回不是这方面的事了,是省反贪局找我了,恐怕是经济方面的问题!你听到啥风声没有?”
沈小阳说:“我没听到什么风声,你还是抓紧回来吧,有事回来再说!”
李大头不太放心:“我回来又咋办?万一自投罗网怎么办?”
沈小阳说:“你不回来又咋办?金石煤炭公司不要了?你不回来更证明你作贼心虚!再说了,你真有什么大事还逃得了?田壮达逃到国外不还是抓回来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懂不懂?我的同志!你狗东西干了什么好事你心里有数,自己决定好了!我个人倒是希望你走自首坦白的道路!另外,也和你说清楚:你的破车我不借,这国庆节快到了——国庆节可不是三八妇女节,是个大节,得隆重地办点福利,你再给我们报社掏点钱吧,我们田总说了,请你当国庆征文的评委!”
李大头叫了起来:“沈大笔,你不是赌誓发咒不给报社拉赞助了么?怎么又来了?!”
沈小阳道:“这情况不是又起变化了吗?报社马上又要研究中层干部问题了,我排在第一!”
李大头只好自认倒霉:“好,好,我出三千,你到太平镇拖兔子去吧!”
沈小阳没好气地道:“拖什么兔子?你就认识兔子啊?这回是办水产,你起码得给我出五千,我姐夫办丧事时去了那么多人,连贺市长都去了,你狗东西连面都没照,那两千就算罚款了!”
李大头只好认账,在电话里答应了沈小阳,次日一早,带着小蜜回了峡江。
火车开了八小时,到峡江已是下午五点了。李大头担心自己随时可能被反贪局提溜走,晚饭没敢到外面吃,是叫了酒菜在公司吃的。正对着饭桌的一面墙上就挂着和赵启功的巨幅合影,好像省委领导也参加了他们这次密谋似的。
面对和省委领导合影的大照片,李大头气又壮了些,多少恢复了点信心,酒杯一端,煞有介事地对沈小阳说:“沈大笔,你也别觉得自己和贺市长关系好,就把架子搭得那么足,哥哥我是把你当做好朋友,碰到点小事才和你商量一下。其实,我要找赵省长,还不把啥都解决了?”
沈小阳阴阴地说:“那我就告诉你个好消息:中纪委和中组部也在找赵省长呢,都来两拨了!”
李大头吓了一跳,嘴里一口酒差点儿喷了出来:“还……还有这种事?赵省长也犯事了?”
沈小阳品着酒,猫戏耗子似的看着李大头:“说吧,我的哥哥,你给赵省长送过多少钱?”
李大头有点急了,大头直摇:“没有,绝对没有,你老弟可别胡说八道!我和赵省长就那次在酒店见过一面,他家的电话号码还是我转了好几弯才从朋友那打听到的,都没敢给他打过!”
沈小阳说:“除了赵省长之外,给多少人送过礼,腐蚀过多少革命干部?”
李大头颇为苦恼地说:“这哪想得起来?哪年不送?这么多年了,谁知道送过多少?有主动要求我腐蚀的,有我凑上去腐蚀的。就在上个月,我还给区地税局的王科长和管我们的小祁一人送过一个红包。王科长是五千,小祁是四千,我们会计办的。”
沈小阳说:“那你回忆一下,把你腐蚀过的官员名单和送礼金额都开出来,我帮你分析。”
李大头不上这个当:“沈大笔,你别蒙我,不说这个名单我真回忆不起来,就算能回忆起来,我也不敢开给你!你还是帮我打听一下吧,省反贪局究竟找我干什么?是谁的事涉及到了我?”
沈小阳说:“这得你自己想了,你那些狐朋狗友中谁会顶不住啊?”
李大头想了一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沈小阳当夜也没打探到什么结果。
次日一大早,省反贪局又找上了门——来了个电话,请李大头立即到反贪局去。
李大头只好去了,一进反贪局的大门自己就不当自己的家了,心里乱糟糟的,总想尿尿,没让任何人动员就有一种想坦白交待的念头,怎么压都压不住,一坐下就说:“我知道,我知道,廉政风暴刮到这地步,你们迟早会找我,你们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我都会交待!”
反贪局的同志说:“我们问,还算你交待吗?你自己先说吧,争取个主动。”
李大头想想也是,让人家反贪局问到面前就被动了。眼前马上浮现出区地税局的王科长和小祁的面孔,便最先把这二人抛了出来,说是自己为了纳人情税,就给二人送了一个红包的人情。坦白时还算够朋友,讲了真实情况:这两个红包不是王科长和小祁提出要的,是他让公司会计以咨询费的名义硬给的。
反贪局的同志挺满意:“好,好,这只是个开头,继续说,往大处说,不要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转移目标!你李金石一直很活跃嘛,主要问题不在区级的税务人员身上!”
李大头的眼前又浮现了几个市一级工商税务干部的笑脸,其中一个是市工商局陈副局长,陈副局长是老局长了,这些年给他帮了不少忙,他也挺对得起他的,逢年过节没少给送过实物,家里的彩电、冰箱都是他送的,这次又被田壮达案子牵扯进去了,进去都几个月了,估计老家伙顶不住,便又把陈副局长供了出来,只说了彩电、冰箱两个大件,钱的事没说,想一步步来。
反贪局的同志更满意了:“李金石啊,态度还不错嘛!说下去,说下去!”
李大头尿意更急,觉得要尿裤子了,可怜巴巴提出要上厕所。反贪局的同志很讲政策,同意李大头去上厕所。李大头到了厕所,站在小便池前,无论如何努力却又一滴也尿不出来了。换了一种形式,像女人一样蹲下尿,才勉强挤出了几滴眼泪似的尿汁。回到屋里,供出了个峡江煤炭局的销售处长,尿意再次上来了,又到厕所去尿尿。就这么交待一个,去一回厕所,忙活了差不多一上午,又把六个收过他礼的当官的哥儿们弟兄交待出来了。李大头认为第一轮交待得差不多了,他态度又那么好,也算对得起反贪局了,打定主意其他的哥儿们弟兄一般情况下决不再供了。
反贪局的同志却不满意了:“怎么,李金石,就这些吗?”
李大头连连点着汗津津的大头说:“就这些,就这些!”还解释了一下:“现在煤炭市场并不好,再说,我这人也不算大方,万字数的礼我一般也不送……”
反贪局的同志马上抓住了漏洞:“一般不送?用得着的大人物,你也不送吗?”停顿了一下,又加重语气道:“话说到这里,李金石,我们可以坦率地告诉你了:今天我们找你,主要就是想了解一下你李金石和峡江某一个大人物的经济关系!”
李大头想不起有什么用得着的大人物,最大的人物也就是市工商局的陈副局长了,便很委屈地说:“市工商局的陈副局长的事,我不是都交待了么?哪还有什么大人物呀?”
反贪局的同志火了:“市工商局副局长算什么大人物?想想,好好想想!”
李大头真想不起来,很苦恼地说:“你们能不能提醒我一下呀?我记性不好!”
反贪局的同志这才提示了一下:“你们金石煤炭公司的那幅大照片是怎么回事啊?”
李大头这才恍然大悟,省反贪局同志要了解的是他和省委领导赵启功的关系!他真是糊涂到家了,没让人家主动问,就把八个哥儿们弟兄供了出来,这不是害人么?以后谁还敢和他打交道啊!
李大头的怨气一下子上来了:“闹了半天,原来要问的是这档子事啊,告诉你们;我和赵启功副省长没有任何经济来往!那幅照片是我钻空子在一个偶然的场合拍的,骗你们是王八蛋……”
从省反贪局楼里出来,李大头身子发飘,精神恍惚,像做了一场噩梦。勉强走出大门,两条腿就软得迈不开步了,蹲在大门口的路边上抽烟,一连抽了三支。抽到第三支烟时,省烟草公司的周经理也来反贪局报到了,周经理的脸上的表情好像也很不乐观,从李大头面前经过时,冲着李大头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李大头想到自己的软弱无能,心里就虚,嘴上便硬了起来,见没人注意,悄悄对周经理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你老哥可得顶住啊,千万别害人!”说罢,还抓住周经理的白手死劲握了握,像刚过堂受过刑回来的宁死不屈的共产党人似的。
周经理不领情,一把甩开李大头的黑手:“你胡说啥?我就是回答几个问题!”
李大头马上又后悔起来:只要进了反贪局,哪还有几个硬骨头?没准这周经理比他还熊,万一周经理把他的话说给反贪局的同志听,他岂不是又自找麻烦?便又改了口,连连说:“那就好,那就好,对组织还是要讲老实话嘛……”
周经理进了反贪局大门“回答几个问题”去了,李大头也摇摇晃晃回公司了。
一回到公司就见到了匆匆赶来的沈小阳。
沈小阳说:“大头,我到底从贺市长那里探到底了:可能是要了解你和赵启功的关系……”
李大头撑不住了,带着哭腔绝望地叫:“沈大笔,现在说还有什么用?我没顶住呀,一下子卖了八个哥儿们弟兄啊!我他妈的以后在峡江还怎么混啊?!”
沈小阳一听就乐了:“大头啊,没想到你还对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