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玩家-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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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问三不知。反正老刘这人也招人恨,没谁替他抱不平,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从那以后,老刘再也不敢招惹许婷了。见了院里的这帮孩子他绕着走,后来他索性搬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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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婷和丘子仪他们聊小时候的事,聊得津津有味兴致勃勃。冯建设基本插不上嘴,不过他对丘子仪他们小时候的瞎折腾也并不感兴趣——毕竟他那时只是一个保姆的儿子,干部子女的圈子根本没他份。可现在不同了,他是堂堂国企老总,眼前的这俩当年的孩子王,都是他的下属。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他挺了挺见圆的肚皮,用一副官气十足的腔调说:“小丘啊,你来安吉很好嘛!好好干。把你在国外学到的本事都使上,我们的舞台大得很呢!”见丘子仪没有像他其他部下平日里那样立刻对他点头称是,冯建设似乎觉得有点扫兴,于是他转向张吉利,做起了指示:“上市工作准备得怎样了?我这里指标可已经给你搞定了,这可是最后一批上市名额,以后就要改成核准制了。想想吧,整个集团系统仅有两个指标,你就占了一个,多不容易!你们要赶紧改制,拿出资产中最优良的部分。要保证三年赢利,净资产收益率不低于百分之十,这些可都是硬碰硬的啊,丝毫含糊不得。最好把业绩做到五毛钱,我们这回上的可是绩优股啊!”
“冯总您就放心吧,”张吉利赶紧接过冯建设开启的话题,汇报起了上市筹备工作的进展情况。“咱们不光是绩优股,而且还有中外合资概念呢。”他指了一下丘子仪,“子仪已经联系好了一家美国公司,准备与我们合作开发电子商务。这绝对得算‘触网’。”他朝子仪一挤眼,然后又转向冯建设,故作神秘地说:“这股价还不得飞上天去?”
“真有这事?”冯建设问丘子仪。
子仪向冯建设简单明了地说了说美国合作伙伴的情况:AST公司是洛杉矶的一家IT企业,主要业务是通过互联网平台和电子邮件一对一地向订户免费提供对方感兴趣的特定信息,与此同时向订户邮发电子问卷,做相关的市场调查;该公司非常看好中国市场,公司总裁安德森先生准备亲自带人来北京考察。“不过,马上把这个项目装进新股的首发,可能会有难度,”丘子仪解释。“目前在中国,合资企业上市毕竟卡得还是比较严的。”
“咱们不妨先自己上市,然后再转身收购这个项目,”张吉利提议。“这样一来,一可以收回一大笔现金,二可以制造后续题材,把股价炒上去。”他转向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许婷,说:“大姐,除了我给您的内部职工股,二级市场上的股票您不妨也买上一点,我保证您大赚。”
“我干脆全权委托你给我炒得了,” 许婷说。“赔了赚了都没关系。”
“我还能叫您赔?赔了算我的,赚了是您的。”张吉利大包大揽。
“有这么便宜的事?张叔叔,也算我一个。”随着话音,一名少女顺楼梯飘然而下。她上身穿一件白色休闲运动衫,胸前写着几个大字:别理我,烦着呢。下穿一条紧绷绷的弹力牛仔裤,膝盖上有个窟窿,裤脚是褴褛的毛边。她天生丽质,风姿可人,一头黑发盘在脑后,把一张原本就很秀美的小瓜子儿脸衬托得愈发楚楚动人。
“这是我们家的淘气丫头,叫灿灿,”许婷介绍,然后转向女儿。“还不快叫丘叔叔。”
“丘叔叔好,”少女落落大方地在子仪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脸上绽开顽皮的微笑,随着这微笑,嘴角下方显现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谢谢您送书给我。”
子仪一愣,定睛细看,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女不是别人,竟是他在大学讲课那天差点把他问出汗来的那个小女生,只不过今天的她,衣着前卫,更为个性化罢了。子仪不禁心中一动,似乎觉得,好像什么东西失而复得。
“您的书对我很有帮助,”女孩说。“我本想继续向您请教,可又不知道去哪儿找您。没想到这么巧,山不转水转啊。”
“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子仪会心地笑道。
“你们认识?”冯建设有些诧异。
“是啊,”女孩说。“丘叔叔给我们讲过一堂课,讲得那叫一个棒。”
“口若悬河,唾沫星子乱溅。”子仪自嘲道,他想起了她画的那张漫画和他自己的字条。
嘻嘻嘻,女孩调皮地笑着。
“怎么?”冯建设越听越糊涂。
“爸,我给丘叔叔画了一幅肖像,”女孩解释,她重新转向子仪,“嘿嘿,挺酷的吧?”
“别没大没小,”冯建设假作严肃地教训女儿。“我告诉你,你丘叔叔是从美国回来的,英文好极了,以后你多跟人家学学。”
“您收我这个学生吗?”女孩望着丘子仪,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收!收!”子仪连声说,在这样的目光下,他说不出别的来。
“耶!”女孩像根弹簧般轻盈地颠了一下脚,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一言为定,丘老师!”然后她忽然沉稳下来,变了个人似的,一副淑女之态,手搭腰际,膝盖微屈,很正宗地摆了一个舞台花旦问安的婆娑姿势,用类似昆曲道白的腔调夸张地浅吟道:“尊师在上,女弟子这厢有礼了。”动作标准,仪态万千。
一动一静,真可谓动则如风,静则如水,这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是丘子仪始料未及的。面对这亦真亦假的颦笑嬉戏,他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在一旁的张吉利早已忍俊不禁,笑得差点从沙发上出溜下来。
子仪愈发局促。
“看你把你丘叔叔给闹腾的,”许婷说。“你丘叔叔脸都红了。”
女孩立马恢复了顽皮。“不会吧,人家可是从米国回来的,见过大世面。”她故意伸长脖子,调皮地盯着子仪的脸。“红没红?让我仔细检验检验。”
大家又都笑了。冯建设板起面孔,故作嗔闹地批评道:“都多大了,还总没个正形!”然后他又转向子仪。“别理她,我们家这丫头什么都认,唯独不认生。”
“本色,本色,不拘一格,这样最好,”子仪连忙用这样的话来摆脱窘困。“她在课堂上可是头脑相当敏捷呢!”他又想起了那天她提问题时的情景。顿了顿,问道:“在上大四?”
“过年就该毕业了,”许婷抢答。“我们准备送她出去深造深造。不过她得在国内先干一阵儿,积累些必要的工作经验。吉利,子仪,正好你俩都在这儿,灿灿马上就要实习了,把她安排在你们公司怎么样?”
“那敢情好,”张吉利赶紧挺直身体,摆出一份热情认真的殷勤态度。“灿灿来咱公司,不就是到家了?对了,冯总,大姐,灿灿留学的事也交给我们办吧,子仪能帮她在美国联系学校。”
冯氏一家三口的目光全都转向了子仪。
“只要她能通过托福和GRE,学校不成问题。”子仪已经恢复了常态,这样应合道。张吉利总是不征得他同意就替他大包大揽,他已经警告过张吉利多少回了——不许再替他做主,否则他就跟他急!然而,这一回张吉利的做法却并没使他不悦;反而,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飞快闪过:眼前的这个女孩曾与自己擦肩而过,却又不经意间在此相遇,能为她做点什么,也不啻为一种缘分。
“托福和GRE无所谓,”张吉利口气很大,就跟美国的学校全都是他开的似的。“不就是奖学金嘛,学费我们包了。再说了,我们的美国合作伙伴也可以提供经济担保啊。”
“谁说我通不过?”女孩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爸,妈,我还没跟你们说呢,我刚刚拿到托福成绩。”
冯建设接过成绩单,飞快地瞥了一眼,兴奋地宣布:“六百二十二!”他满脸放光,“好闺女,再加把劲,把GRE也给我拿下!”
六百二十二,这是个相当高的分数,子仪不禁暗暗称奇,想不到这个顽皮的小姑娘在外语上竟有如此功底。也难怪,她天资聪颖,思维敏捷,这一点,从那天她在课堂上“刀刀见血”的刁钻提问,就已可见一斑。
“很好嘛,灿灿,”张吉利夸起人来从不吝啬。“我们很快要去美国考察,你也跟着去吧,给我们当翻译。”
“真的?”女孩的眼睛弯了起来,可转眼之间脸上的得意又消失了,她可怜巴巴地瞥了子仪一眼。“有丘叔叔这么棒的英语,哪儿轮得上我翻译呀!”
“没关系,你只当生活翻译,”张吉利忙说。“工作以后,玩的时候当。”
“不会是去夜总会的时候当吧?”她故作恐怖。“我晕!”
大伙又都笑了。
“好了,请大家到饭厅用餐吧,”冯建设起身招呼。“我特意从我们的酒店叫来了西餐大厨,他的牛排手艺是一流的。”然后他又追加一句:“我这儿还有一瓶六八年的波尔多,小丘,小张,你们务必要品尝品尝。”
第五章 玩主
1
2000年2月22日 星期二 多云
在爸爸和张叔叔的安排下,我终于来安吉文化实习了〔冯灿灿在日记中写道〕。张叔叔问我喜欢干什么,影视,演出,广告,行政,随便挑。我说我想跟着丘老师,这样能学到东西。张叔叔就由了我,让我给丘叔叔当助手,处理一些简单的文牍工作。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正如我当初第一眼就感觉出来的,丘叔叔,不,我还是应该叫人家丘总,的确是个很有能力的人。马校长那天介绍他时曾郑重地说:“丘老师属于实干派。”现在看来,马校长说的还真是大实话。他懂管理,会经营,责任心还特别强,公司里事无巨细,他都要过问到底,所以把自己忙得昏天黑地。依我看,他有点忙过头了。我开玩笑道:“您焦裕禄啊您,就跟整个公司就耍您一个似的。”张叔叔也说他:“你得学会弹钢琴,十根指头都用上,没必要事必躬亲,具体的事情让下面去干好了。”
他说:“每个部门都是承包了的,公司里的公共事情,让谁干谁都不乐意。再说了,许多事情,比如与外商合作,别人不熟悉,也插不上手,即使来帮忙也是越帮越忙。倒不如我自己做。”
我听得着急,不禁自告奋勇:“还有我呀,丘总,您就给我派任务吧。我保证,您指到哪儿我打到哪儿!”
他们两个都笑了。张叔叔说:“你只是来实习的,不能指着你。”
我坚持道:“没事,就让我多干点儿吧,对我也算是锻炼嘛。”
丘叔叔想了想,说:“也好,那我可就给你压担子了啊。”
这个世界真的很小,那天我们邂逅时他这么说。谁说不是呢?他讲课时拾到了我的笔记本,我们又在一个最不可能遇上的地方不期而遇。更为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是爸爸的得力部下、妈妈小时候的邻家男孩。而我呢,就这么巧,如今又做了他的助手!
这难道是天意?
妈妈说他这个人的人性很好,讲义气,关心人。嗯,到目前为止,我看靠谱。
2000年3月6日 星期一 晴
上市工作进入了实质性阶段。我们忙得四脚朝天。
作为主要发起人,安吉文化拿出广告和影视这两个最赚钱的部门,装进等待上市的新公司;爸爸的安德总公司把网络软件的业务也拨给了这个实体;股份公司的其他几个发起人则都是一些关联企业。公司取名安吉传媒,为了获得所得税上的减免和优惠,注册地放在了科技开发区。公司前三年的平均利润为每股五毛钱,拟发行三千万流通股,按二十倍市盈利算,发行价可高达十元,张叔叔说,仅仅这一把,公司就能从证券市场上捞到三亿现金。
安吉传媒由爸爸亲自兼任董事长;张叔出任总经理;丘老师任常务副总,主管业务;那个脸蛋儿挺漂亮、心眼儿倍儿活泛的丽丽姐也进了领导班子,她将担任上市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兼董事会秘书,负责证券部。丽丽姐和张总的关系不一般,这一点,公司里尽人皆知,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张叔这么提拔自己的“小蜜”,任大伙说三道四,真还有几分“举贤不避亲”的古风。我开玩笑地如是向丘老师说起此话时,他静静地说,安吉的情况有点特殊,时间久了你就会明白。
安吉的情况特殊,怎么特殊?是不是像爸爸说的那样,它其实和私企差不多?
丘总对新组建的这个股份公司有些看法,说它不够实在。哪来的五毛钱业绩?利润全是虚增出来的。他认为,这么干不仅对不起公众投资人,而且也有违规之嫌。今天张总来我们办公室时,丘总把自己的看法很正式地告诉了他。他俩在里屋说话,我在外间听得一清二楚。当然了,他俩谈事并不避着我。
“书生气,书生气,”张叔一听这话就阴阳怪气地说。“如今哪家上市公司不作账?”他把造假说成了作账。“费了这么大劲儿才弄到个指标,光公关费就花了几百万!不多调高点利润怎么从股市上拿钱?你放心吧,这叫包装。这年头大家都这么做,绝对不会出事。即使出了事也是我顶着,轮不上你。”见丘老师不服气的样子,张叔叹了口气。“唉,你这么大学问还用我把话说透?中国股市从蒂根儿上讲就是给国企解困的!咱们虽不是正宗国企,可毕竟也戴着顶红帽子呢。想想看,中国的上市公司三分之二的股票不流通,这能和国际一样吗?它就是咱融资者的天堂!只要把每股利润做高,新股的发行价就会跟着高,而这新股的发行价一高,发行之后每股的净资产也就变高了,咱发起人原来投的每股一块钱,让股民溢价购买股票的钱这么一推,立马变成四五块了。股民的钱就这么变戏法儿似地一下子挪到了咱们口袋里。知道这叫啥吗?这叫点石成金,这叫化腐朽为神奇!好处还不止这些呢,用股权抵押担保,还能从银行套出更多的钱。还有以后的配股啦,增发啦,你就等着数票子吧。你想要什么?买房?换车?没问题!咱们这辈子是想穷都难啦!”
“我什么都不想要,”丘总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你我是老朋友,我才直言不讳。作为公众公司,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多少双眼睛盯着咱呢。违法乱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