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川作品集-男人·com-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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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的英国老太太逛起商场就没完没了，孙欣欣耐着性子帮她和售货员们讨价还价，最后弄得头昏脑胀，筋疲力尽，外教倒还算通情达理，晚饭的时候请她的学生到去吃西餐，一进餐厅，孙欣欣就愣住了，餐厅的角落里分明坐着她的哥哥孙新天和华英，冷眼一看，两个人那份亲昵，谁都不会相信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我们不过是谈谈生意而已！”
时候面对妹妹的责问，孙新天一脸的坦然。
孙欣欣宁肯相信自己的哥哥说的全是真话，为了她一直暗恋着的林天勤，她实在不能容忍任何人去伤害那个被她深爱着，却浑然不知的男人。然而一切却还是象她担心的那样发生了。当得知林天勤终于和华英分手的时候，孙欣欣很奇怪自己竟然没有因此感到半点轻松或者庆幸，反而躲在宿舍里关起门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你真的很无耻！”
这是为此她当面送给哥哥的评价。
直到今天，孙欣欣也无法说清楚，自己究竟是应该为了华英对林天勤的背叛感激她，还是憎恨她。的确，没有华英的离林天勤而去，或许永远不会有自己今天的和他朝夕相处，但林天勤却并没有因为华英的背叛而把他的情感完全地转移到孙欣欣身上，她时时可以感受到林天勤对华英那份难忘的旧情，感觉到因为失去挚爱而永远笼罩在他心头的那片荫翳，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她永远也不可能原谅华英和哥哥孙新天。
忙活了整整两天，终于把拖欠员工的工资和福利全都兑现了，孙欣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看一脸轻松的林天勤和公司员工们兴奋非常的样子，孙欣欣忽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
和林天勤共同创业的这些年，她周身的每一根神经无时无刻不绷得紧紧的，为了让自己真正融入生意场上，除去忙于日常的业务，她又强迫自己去面对一直以来最厌烦的枯燥的数字，当她通过了会计师资质考试的时候，连一向赞许她的工作能力的林天勤都不能不感到格外的吃惊了。为了应酬那些难缠的客户和牛气十足的银行、税务和工商部门的官员们，孙欣欣甚至学会了喝酒，一口气能够放翻两三个酒量不错的大老爷们。
“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逼上梁山’！”
第一回和客户喝完酒，她吐得一塌糊涂的，回家的路上走走停停，搜肠刮肚地把胆汁都吐出来了，护送她的林天勤急得团团乱转，说什么也要送她去医院洗胃，却被她坚决地制止了。
“什么事都有第一次，下回就好了。”
虽然心里被酒精烧得火辣辣的，但她的头脑还是十分清醒，看看林天勤一脸的焦急和忧虑，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那几年，她和林天勤过得是什么样的一种日子啊，为了节省一点开支，从北京到云南出差都不舍得买张卧铺车票，六十多个小时的硬座坐下来，两条腿肿得锃光瓦亮的。
“也不知道我们这些年是怎么挺过来的。”
“斯达”软件公司搬进科贸中心的那个晚上，林天勤和孙欣欣忙活到很晚，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两个人坐在路边的小摊上，狼吞虎咽地吃着“卤煮火烧”，林天勤感慨良多。
“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经过一番艰辛之后才成功的，我们并没有什么特殊。”
孙欣欣淡淡地说。
倘若当初拿到硕士学位之后进了社科院，或许她现在也不过会象许多普普通通的小女人一样，按部就班的工作，嫁人，甚至生孩子，绝对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感，不会有这份和自己所爱的人同甘共苦的深刻体味。所谓有得有失吧，虽然说不上多么圆满，多么幸福，但至少她不应该有太多的遗憾和失落。
现在，当“斯达网”终于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孙欣欣却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支撑着她很久的那口气忽然之间好像全都泄了，孙欣欣只觉得浑身酸软，难以自持，终于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下去。
第十一章
林天勤的日子并没有因为UDK的风险投资到了位而好过起来。
俗话说得好，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UDK公司的董事们并不是钱多了没地方花，愣要往窟窿里填，那些精明的投机家们看重的是“斯达网”这块前景无限的资源。刚刚听说所谓风险投资的时候，林天勤还纳闷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和机构，心甘情愿地把钱拿出来，投入到那些虽说理论上存在极大的潜在利润，但实际上无处不是风险的项目上，后来他才慢慢弄明白了，所谓风险投资，说穿了，其实也不过是投资商们选中一些高回报的项目，进行的一种非常规的投资而已，而其中所谓的非常规，也不过是因为这些高回报的项目必然是和高风险联系在一起的，投资其间，势必要冒比一般投资项目大得多的风险，这也就是老百姓俗话说的“胆大赢钱”，而且一旦投资商们把钱投入了这些风险与暴利具存的项目上以后，他们也不是傻老婆等汉子似的一门心思地等着那遥遥无期的获利阶段的到来，而是想方设法地把风险转嫁出去，提早实现自己的利润，最通常的做法就是把项目包装上市，然后抛出手中的股票，将一切预期的利润和风险都让那些兴致勃勃的股票持有者们去背负。作为一家成熟的风险投资机构，UDK公司也不过是玩的同样一种把戏，所以，林天勤和UDK公司签订的合同中很关键的一点就是，在UDK公司正式介入“斯达网”之后，在董事会领导下的公司管理层必须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让“斯达网”显示出为人们认可和接受的明显的利润预期，而这是让林天勤最头疼的。
网络从一种传媒工具转化成一种经济模式的代表，这其中有多少人为的因素，那是经济学家们关心的事情，林天勤不想，也没有那个兴趣去研究这个深奥的问题，但在“斯达网”建立和运营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林天勤却是切身感受到网站，尤其门户网站，要想真正培育出自己的造血机能，说白了，就是能够盈利赚钱，恐怕还要经过一个相当长的阶段，至少从中国目前的现实来看，达到这一预期的过程是相当长的，当然，林天勤直到现在也坚信，网络必将以其特有的先进性成为未来经济的主流，但目标的正确，并不代表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就平稳顺畅了，“前途是光明的，道路上曲折的”，毛主席他老人家不是一直这样教导我们的吗？
网站的远期和中期利润目标是比较明确的，举凡遥远的东西，大多是很朦胧和抽象的，纸上谈兵恐怕人人都会，但一涉及到具体的方面，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在给UDK的项目建议书和可行性研究报告中，林天勤和他的助手们的确是绞尽脑汁，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潜在的利润增长点。
“咱们都快成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编制报告的时候，孙欣欣自嘲地说。
“‘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种说法可是早就过时了，现在就得学会卖什么吆喝什么！”
林天勤一点也不感到这样做有什么不合适，现在几乎没有谁不是这样运作企业的了，象以前那样明明有一百的利润，一定要藏着掖着，说成是五十，为的是给自己留出回旋的余地来，可那都是国营企业的领导者们的做法，他们生怕万一不能按照计划完成任务，上面怪罪下来，自己担了干系，连带得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戴不安稳了。可是林天勤他们这样的企业所有者就不同了，更何况那些精明的投资商不见到足以让他们心动的利润测算，是绝对不肯投资的。
“我明白了，咱们现在是哪怕一分钱的利润也不能落下，能想到的全都得写上去。”
孙欣欣恍然了。
“没错，只要我们切实有可能实现的利润，越多越好，美国鬼子可不是扶贫的大善人，要是他们觉得咱们这个项目‘肉’不够厚，人家才不会往外掏银子呢！”
林天勤指点着面前厚厚一叠项目分析材料说。
尽管以林天勤一贯的作风，他不会不顾事实，夸大利润增长点，但那些可行性分析上的数据要想落到实处，还是面临着许许多多实际操作中的困难和问题的。比如作为网站最直接的利润来源——广告收入这一块，可行性分析中的增长幅度不过是根据“斯达网”运营一年中的增长比例和投入比例测算出来的，而实际运作起来，就不能靠这些测算结果的了，要实打实，硬碰硬地用收入来说话了。
“广告的业务量为什么上不去了？”
林天勤把负责广告业务的副总和广告部的经理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来，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怎么现在广告业务的增长幅度，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营业额上都还不如UDK的资金没有到位的时候高？”
林天勤审视着他的两个下属，希望他们能够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负责广告业务的副总和广告部经理面对着林天勤咄咄逼人的目光很有些芒刺在背的感觉，他们知道在这位凡事较真的CEO面前，诸如什么现在网络广告竞争激烈，商家对网络广告的功效认知不够等等可观理由全都站不住脚。虽说林天勤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上司，但他却一向十分固执，只要他认定的事情，你就是有再多的理由，也无法改变，何况在制定给UDK公司的可行性研究报告的时候，林天勤是再三征询过他们两位的意见，并且得到了相关保证的，他们现在是无话可说了。
“你们不打算就这么一直沉默下去吧？”
林天勤背了手，来回踱着步，不时地瞟上一眼表情尴尬的两个下属，忽然他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我现在也不要你们的任何解释了，我只想问一句，你们能不能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广告销售计划，就这么简单！”
从自己有了第一个雇员开始，林天勤就时时告诫自己，不论是雇员，还是老板，至少在人格上是应该平等的，因此，尽管因为一些业务上和能力上的偏差、缺憾，他也会对下属们发火，甚至骂粗口，但却从来没有刻意地去侮辱和贬低过谁，而在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中，他更多的是把他的下属们当做朋友，一视同仁，这也是在他几次面临困境的时候，他的大部分员工都还能够死心塌地地继续追随他的原因。但对于下属们在工作上的失误，林天勤却从来都是不肯轻易原谅的，他一定会揪住不放，直到下属们切实认识到自己的失误所在，并且采取了行之有效的改进措施后，才肯罢休。
副总和广告部经理面面相觑，他们知道今天不给老板一个明确的交待，恐怕是很难过关了。
其实，作为广告业务的负责人，副总和广告部经理又何尝不想完成他们拍了胸脯保证过的任务进度呢？在做可行性分析的时候，应该说他们所提出的广告收入预期并不是一个多么高不可及的目标，还是比较切合实际的，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现实的情况是在“斯达网”还在苦苦寻求着风险投资的过程中，几乎与他们同时起步的几家大型网站，尤其是业务范围十分接近的那几家门户网站，已经以其雄厚的资本进一步地打开了网络广告的突破口，许多需要做广告的厂商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基本客户，而一旦形成这种先入为主的概念，再想发掘这部分被其它网络经营者固定下来的客户，就绝非一件易事了。分流出去了相当一部分客户，那么剩余的客户资源必定就要减少了，毕竟有广告需求的客户应该说在绝对数量上是基本固定的，被别人拉走得越多，留给他们开发的就越少。
“所以，……”
副总知道自己这样的解释是徒劳的，但这又是他唯一能够让人信服的理由，犹豫再三，他还是不能不说出来。
林天勤的脸色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缓和起来，这也是他的两个下属意料之中的事情。跟随了老板这么多年，他们都知道，林天勤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被说服的人，而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半点想要为自己开脱责任的意思，本来吗，没有按计划完成业务，说到哪儿也是一件理亏的事情。
“所以，”
副总说到这里，在内心暗自斟酌着自己接下来的话。
现在要他立刻给老板一个保证，说是一定会在什么时间内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或者干脆承认自己无能，不足以扭转目前局面，他都不愿意。
“所以，你现在也是无计可施？”
林天勤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副手，嘴角抿了抿，副总知道，这是林天勤努力压抑自己心中火气时惯有的表情，他不免愈发地紧张了。
第十二章
林天勤不是那种为人苛刻的老板，对于下属们在实际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和挫折，他通常也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但他一直认为，犯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犯了错误而找不出造成这种错误的原因，那一定会在今后重复相同的错误，这才识最可怕的，也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只有笨蛋才会犯相同的错误！”
这是林天勤经常告诫他的下属们的一句话。
广告业务的停滞不前，林天勤不是今天才意识到，当铺天盖地纷纷而起的各种网站一夜之间遍布中国大地的时候，林天勤就已经开始意识到接下来自己和“斯达网”将面对的是更大的竞争，不论是从哪一个方面。在“斯达网”面临着后续资金的不足，几乎就要无以为继的时候，也有人曾经试探着与林天勤接触，希望收购或者兼并“斯达网”。
“想什么呢？！”
林天勤关起门来，面对孙欣欣一个人的时候，咆哮着把一只瓷质的茶杯摔得粉碎。
林天勤觉得那些试图收购和兼并“斯达网”的人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一种人格上的侮辱，再苦再难的日子他都挺过来了，难道还能输在这一回上？放弃“斯达网”，不仅是放弃了一个未来充满着无限光明的项目，那也是放弃了一个男人的尊严。为了这份尊严，他曾经抛弃了安稳的生活，为了这份尊严，他曾经饱受了无数的磨难，同样是为了这份尊严，他拒绝过华英在资金上的帮助，现在，难道让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弃？
“简直是笑话！”
看着孙欣欣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