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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无缺 作者:浅斟慢酌-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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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属下记住了。”程兴眼睛里闪着热烈的光,郑重应诺。
  “另外一件事。再有两三个月就要过年了,家丁们也要每人添件新衣,尤其是跟无情和无悔的人,整天在外面奔波劳作很费衣服,更要多添一件才行。这么大的工作量,你要早点安排才好,不要到时忙不过来。”解决了程兴的心理问题之后,张丰开始同他说起其它事务。
  “可是店里的人手本就不算宽裕,年关比平时又忙些,要赶出这几百套衣服的话,人手肯定不够。若为这个添加人手,平时又用不着这许多人,”程兴略想了一下说:“不然发给府里的婢女去做如何?”
  “这样——”张丰沉吟。
  “也好。不过几百套衣服的量也太大了。”张丰边说着心里边寻思怎么才能把这么大的任务量合理地派下去,想着想着忽然有了主意。
  “这样吧,你给每个人发一件裁好的衣料,缝纫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另外,让裁缝师傅用土黄、岩灰和墨绿三种颜色的布料裁五百件夹袍,把裁好的衣片和一些布匹送去城外工场里,让那里的女工去做。”
  “可是这就减少了针织品的产量,现在又是织物旺销的时候,这样做明显得不偿失。”
  程兴想了想又提出一个建议:“其实要完成这批衣服,雇佣一些临时工也是可行的,花费的工钱也不会太多。”
  “你说的都对,想的办法也很好,不过我有其他的考虑,你照我说的做就是。”
  苻印对上张丰吃了暗亏的事,被当时在酒楼目睹了那场纠纷的人当作闲聊的谈资广为传播,几天后连太子都听说了这件事,在一次会面调侃苻印说:“既然你的家奴是野兽,那你是兽王呢,还是驯兽人?”
  苻印被整个长安的人当作笑料,本就气得要命,这时在太子面前又受此窘迫,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张丰造成的,要不是张丰他就不会出这样的丑,他一定要报复!现在就要!
  于是他忍住气阴笑道:“即便只是一只狗,我苻印也是一只忠实于殿下的狗,他张丰就算是一个古今少有的天才,不为殿下所用又有什么用?”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虽然觉得苻印这话泼污水的成分居多,但空穴来风未尝无因,还是听听苻印的说法好了。他虽然喜欢张丰,对他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过失总是一笑了之,但这样的宽仁是对“自己人”用的,而对于那些胆敢藐视他的权威,辜负他信任的人,他是决不宽容的。
  苻印从太子的语气中听出了他对自己所说话颇不以为然,但他并不气馁,他有把握自己一定会在太子的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殿下想必知道张丰和慕容冲的关系吧?”
  “那又如何?不考虑这种流言的可信性有多少,就算这是真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由此质疑张丰忠心未免过于牵强附会。”太子笑了,心想苻印居然拿这种事来陷害人,真是太幼稚了。
  苻印没有反驳太子的话,仍然用证据在握的自信口气说自己要说的话:“但殿下大概不知道,跟在张丰身边几乎形影不离的那个近侍是何来历吧?”
  “有什么特别的吗?”太子不在意地问。
  “那个人是慕容宝送给张丰的,而慕容垂的掾吏周邑还是张丰的结拜兄弟。张丰和慕容家的关系如此密切,殿下不觉得可疑吗?”
  苻印的话在太子的心里投下了阴影,但他并没有在苻印面前显露出来,他是贤明的太子殿下,他必须表现出储君应有的气度,不能给他的臣属以轻信的印象。
  “这或许只是巧合,我相信张丰是个聪明人,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去开玩笑。”苻宏用波澜不惊的口气淡然说道。

  第二十五章 红尘 (一)
  苻宏对苻印说他不相信张丰会蠢到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前途开玩笑,说这话的时候他原本只是为了显示自己是一个贤明大度的太子,心里其实是充满猜忌和恼怒的,但话说出来之后,心中却豁然开朗:对啊!我是当今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论权势比慕容垂大,论名声不比慕容垂差,自入太子府之后,本王对他礼遇有加,不到两年的时间已是名利双收,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布衣变成挤身上流的贵公子,他有什么理由冒着惹怒本王的危险同慕容家暗通款曲?这根本就说不通。不过苻宏仍然让人暗中去查一下苻印所说的事,对他来说,光是不背叛是不够的。
  命运被别人捏在手上掂量的张丰,却浑然不觉自己正在遭受别人的算计,她受人请托要为一个女客化妆,早来了一会,此刻正在“红窗”和几个女孩说笑。
  “辛娘子,新郎倌来了。”看到程兴进来,女孩们吃吃笑着低声调侃张丰。
  辛情哪肯被她们笑了去?眉毛一挑,音量不减地回敬道:“这话是真心的?我是无所谓,我只怕果真有那么一天时,你们这些人的心会在我面前碎一地,倘若我一个不小心摔一跤,到时扎出满脸的麻子,倒叫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丫头拍手称快呢。”
  听了这个话,姑娘们不依地正要收拾她时,恰巧张丰约的客人上门了,姑娘们只得放了她,辛情却冲她们做了满含得意的鬼脸,在姑娘们含笑的切齿之中跑去招呼客人了。
  简单地问候过后,张丰一边打量着客人,一边问起她的要求。这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肌肉松驰面色枯黄,却出人意外地穿着一身艳丽的衣裙,虽然天气已经很冷了,她却只是穿着三四层单衣,堆叠的丝绸看起来飘逸而美丽,却益发衬出她容颜的苍老憔悴,她带着一丝羞赧和哀肯,说出她的要求:让自己的面容配得上她身上的衣服。
  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店里的女孩听了她的话都面露惊诧和无奈,张丰本想婉拒这种无理的要求,可是看着她眼里的哀肯和歉意,还是把即将出口的拒绝咽回到肚里,沉思半晌后,她决定试一试戏妆,那种用粉红、白和黑画成的花旦妆,她向客人道:“夫人,我可以试着达成您的要求,但不一定成功,您愿意试一下吗?”
  “我愿意。”她用带着歉意的眼神看着辛情微笑了一下。
  “妆成之后,远观也许会很美,却不一定禁得住近看,这样也可以吗?”辛情再次轻声说明。
  “那样就足够了,难为你费心。”
  张丰细细端详她的面容,底版不错,眉目口鼻的轮廓都很好,她曾经在纸上画过旦妆的脸谱,在脸上画应该也能应付,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把她脸上的皱纹去掉,她也知道唱戏的人是用布条把松驰的皮肤推到额头上勒紧后再上妆的方法,只是没实践过,只好拉过一个女孩当试验品,找出诀窍之后再用在客人身上。
  程兴坐在角落里默默看着辛情忙碌的身影,觉得她是那么与众不同,她对待客人的态度和别的女孩一样亲切而谦恭,却看不到丝毫的卑怯,不像其他店员一样总是对那些身份高贵的客人陪着小心,她打量着客人的眼光应该是锐利的吧?只有把每一个缺陷都看在眼里,才能得到完美的修整不是吗?可她的目光却那么柔和,不见一丝挑剔的刻薄,她对待那些店员的态度也很亲善,虽是她们的师傅,却从不自恃身份,毫无倨傲之色,她是温柔的,同时也是机灵的,她是骄傲的,同是又是谦恭的,她那样自然,而且温厚,他觉得她天生就是公子所说的那种真正高贵的人。她说话的声音也很特别,用那样柔软的语调说出来的洛阳口音,听起来简直令人心醉。最爱看她工作时的样子,那么认真,那么忘我,那么沉静,那么美!想起她灵活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擦过时心悸的感觉,刚才那些女孩们低声的笑语他是听到了的,那样的联系让他心中窃喜,继而想到她对自己的拒绝,心动变成了心痛,他的手抚上心脏的位置。这算不算报应呢?他想,在自己把许多女孩的示好当做扰人的麻烦之后,自己的表白也被人毫不在意地拒绝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现世报吧?心绪翻滚着,他的目光却仍然跟随着她的身影,捕捉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能够见到她的机会并不多,所以他要尽可能多地收集她的影像,丰富他的记忆,好在看不见她的日子里慰藉自己的想念。这时他看见她终于释然一笑,眼睛里的欣悦闪着眩人眼目的光亮,那个老丑的女人已经站起,举手旋身轻轻舞蹈,配上那张被画得艳丽却优雅的面庞,竟然有着动人的美丽。
  女人从袖袋里掏出一对镶嵌着珍珠的银耳环递给辛情:“我没有足够的银钱,就用这个抵化妆的费用吧,请收下。”
  辛情接过来看了看,她不知道首饰的价值,却也猜得到可以抵过化妆的资费还有余,但她却没有收下,只是把玩片刻便亲手戴在女人的耳朵上,端详了一下说道:“和您很相配。”
  女人过意不去,欲摘下来还给辛情,被她坚决地拦住了,说道:“郭博士是我家公子最好的朋友,您是郭夫人推荐来的,公子吩咐,可以不收您的化妆费。”
  女人谢之再三方才走了,送走客人,辛情在火边暖了暖手也准备离开了,程兴走过去叫住了她。
  “化妆是吧?”不等他开口,辛情已经替他说了出来,他只好点点头承认她猜对了,本来他更喜欢私下去找她,但最近越来越难找到她了。
  辛情叹着气说:“知道吗?给你化妆是件痛苦的事,因为这和我的理想相悖。”她让他坐在凳子上,端详他的面容,眼睛里满是赞叹和欣赏:“多么完美的一张脸,我要做的却不是增色,反而是遮掩。哎,把眼睛闭上。”辛情受不了他那种似痛楚又似含情的注视,只好要求他闭上眼睛。他的意思她懂,可是,既便不是为了绿儿,也没有和慕容冲的两年之约,她也不会接受他的感情,因为在她眼里,他还只是个孩子罢了,虽然漂亮得令人迷醉,可是她对他的感情是和对裕儿一样的,爱情?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产生爱情?依她的心理年龄,即便是想一想已经让她觉得是罪恶了。所以程兴的痛苦她无能为力。
  匆匆化完程兴的妆,张丰很快离开了红窗。天气真冷,可是那些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们,宁可吃药也不肯穿绵衣,还好现在有了紧身的线衣,再穿几层单衣也还抗得住,可谓即保住了温度又不失风度,所以线衣销售情况非常好,可是张丰却觉得那种穿法仍然不够暖,不顾众人的嘲笑坚持穿着厚厚的绵衣,这种穿法是只有老人和孩子才有的,而且就算老人和孩子也并不是都肯穿的,年轻人穿成这样的,大概在全长安城就只有张丰一人了。辛情不能穿得像张丰一样,那样的话就太显眼了,所以张丰决定让辛情出个远门,暂时消失。
  到家换了衣服,又喝了杯热茶,张丰朝鸽棚走去。经过半年多的训练,鸽子们已经可以飞三百多里。就快过年了,张丰决定让鸽子送信给无情和无悔,让他们回来过年。
  “公子来了。”张扬看见张丰来了,开心地招呼道。
  “忙呢。”
  “不忙,我做了几个哨子,公子看看?”
  “鸽哨?好东西。让我试试。”放在嘴里吹了一下,听起来并不响,可是张丰知道这种声音可以传得很远,适合鸽子特别的听力。果然,听到哨声,远远近近的鸽子先后飞回,纷纷停驻在鸽棚和张扬的肩上。
  “鸟王,挺厉害的啊。”张丰夸赞道。
  “嘿嘿,您过奖。这只就送给公子玩吧。”
  “那就多谢啦。”张丰把玩片刻把鸽哨收进袖袋,这才说起正事:“帮我送两封信给无情和无悔。”说着拿出写好的两张纸条递给张扬。
  “好的,回信到时我会及时送给公子的。”
  “嗯。那你忙,我走了。”
  “送公子。”张扬躬身为礼,张丰不在意地摆摆手。
  刚进梅院,就见一个家丁着急地迎上来,叫道:“公子,有人去城外工场闹事,说我们私藏兵器,要进去搜,无愧队长带人守住了门不让他们进去,两下里正僵着,春红姐让我回来找公子。公子,您快去看看吧,要是打起来就麻烦了。”
  “好,你别急,有我呢,你跑了那么远路现在好好休息下。谷雨,快备马,你和陈援随我去工场。”
  由于报信的家丁是用两条腿跑回来的,所以三人快马赶到的时候,事情似乎已经结束,一小队官兵整好队正在离开,张丰没有搭理那些人,径直进入工场里,尹远上前为张丰带住马,扶她下来。站定后张丰询问地望向他的眼睛,他微笑着摇了下头,示意没事,然后和张丰来到一间布景精雅的小室,这是春红特地为张丰准备的房间,张丰来的时候很少,所以基本上是备而不用的,但每次走进来时,房间里都是新清洁净的,可见有人时常打理,张丰虽觉得无此必要,但心里却为着这样的体贴和爱戴而心喜,即便不常与春红见面,也因着这些细致的心意而对她产生亲爱之情,此时春红已经等在房里了,见到张丰进来忙迎上来激动地叫了声“公子”,表情颇为兴奋,张丰坐下,对她微笑道:“说给我听听吧。”
  “嗯。这一阵子,不是发现有人鬼头鬼脑地在附近转吗?护院家丁也加了小心着意防备,可二郎——嗯,无愧说,白天还好说,如果有高手在晚上潜进来查探却是防不胜防的,所以就叫我们白天编织,每天晚饭前都把织物和织针藏起来,晚上就缝衣服,为了迷惑对手,天气好的时候,我们白天也有一些人坐在院子里缝衣服,今天那些人来势汹汹地突然要闯进来搜查,真把我们吓坏了,幸好二……无愧拖住了他们一会,幸好今天天气好,派了几个人在院子里装样子,幸好每天藏东西已经藏得很熟了,不然真的来不及,那些人闯进院子里来的时候,我们才刚刚把东西收集起来,我和春桃提着袋子跑进洗手间,还没完全藏好门就被砸开了。我急得大叫一声端起一盆水对着他们迎面泼了过去,春桃趁这个总档总算弄妥,跳到我身边对着闯进来的人破口大骂,”说到这里春红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公子不知道春桃有多泼辣,那个凶神恶煞似的男人被她骂得张口结舌,讪讪地朝门里扫了两眼就走了。后来那些人把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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