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蒙山 作者:李秀青-第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告诉过他。”
　　舒卉因为震惊和感动，忽地一下坐了起来。像是不认识蒋红似的，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蒋红也坐起来，坦诚地看着舒卉的眼睛说：“是的舒卉，当年我曾怀着深深的痛苦，抱着一线希望，试图从你这里抢走金川。”
　　舒卉说：“但是金川仍是选择了我？”
　　蒋红抻手揽住舒卉的肩膀说：“是的，金川无比坚定地、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你。所以，看在过去他对你的这份情上，看在我这老同学的面子上，请你一定要善待病中的金川。”
　　舒卉眼含热泪说：“蒋红，你放心。他是我儿子的爸爸，也曾是我最亲爱的人。何况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说我们也有十几年的夫妻之情。我不可能离开他，也做不到不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蒋红深深地点头的同时，一行热泪倏地滑出了眼窝，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感情，把头扭向别处说：“是呀，舒卉你能这么说，真是太令我感动了。你知道吗？要是换了我，就不一定能做到。我说的是实话。”
　　“看你，还是这么爱动感情。”舒卉带泪笑道，“我还不了解你呀，一张刀子嘴，却是豆腐心。”
　　“唉！”蒋红叹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有轰轰烈烈地爱过，也没有刻骨铭心地恨过，想想真是有点遗憾和不甘。可是我能怎么办呢？头些年，我还年轻、我还漂亮的时候，曾经想过离婚，或者干脆找个情人。”
　　“那为什么没有离婚，也没找情人呢？”
　　“唉，一是我不忍心抛弃善良又爱我的丈夫，二是我确实也没遇到一个能让我心动的男人。虽然我也曾遇到几个对我大献殷勤的，但他们一看就是一些喜欢拈花惹草的臭男人，没有一个懂我、又诚心爱我的人，而且也没有一个人能撑开我的眼皮、打动我的心。”
　　舒卉冷笑道：“幸亏你眼眶子高，要不俺姐夫可惨了。”
　　“唉，所以我这辈子很可怜呀，都这个年纪了，却还没真正爱过。”
　　“别这么灰心，说不定你还能遇到撑开你眼皮的呢，毕竟你还风韵犹存嘛。”舒卉开玩笑似地说。、“那我一定毫不犹豫。”蒋红认真而干脆地说。
　　“给我姐夫戴绿帽子，也在所不惜？”舒卉把眼瞪得滚圆说。
　　“那是当然了，追求爱隋难道还有错吗？”蒋红一脸认真地问。
　　“好呀你！”舒卉说着，又像当年在大学里那样，扑到蒋红的身上，挠起她的胳肢窝来。最怕挠胳肢窝的蒋红，只好大声地告饶来：“好了、好了，我投降、我投降了……”　。蒋红走的时候，本想为舒卉留下一笔钱，但被舒卉坚决拒绝了。
　　舒卉对蒋红说：“我不需要你的钱，但是我非常渴盼你能常来看看我们。实在没有时间，常打个电话也行。我真的很寂寞，我需要你的友谊胜似需要金钱。”
　　蒋红把钱收起来，笑笑说：“我知道，友谊永远比金钱珍贵。”
　　“也比生命珍贵。”舒卉认真地说。
　　蒋红用认可的眼光凝视着舒卉，用力地点了点头。
　　　　　　　　　　　　　　　　　十九
　　一年之后，舒卉终于盼来了电影《飘零也美》在她的城市放映的日子。其实在电影放映之前，电视剧早就在各级电视台热播了。
　　尽管她比任何人都渴盼看看这部电视剧，可是她却没有时间看。电影放映那天，舒卉早早地就去为自己买了一张夜场的电影票。晚上，她安顿好儿子后，准时来到了久违的电影院里。
　　电影《飘零也美》被那位著名导演和几个电影明星演绎得和小说一样生动感人，而且在形象上更直观，使舒卉在看电影的时候几次都哭得险些晕倒在了座位上。电影散场后，她流着激动的热泪，在霓虹纷乱的马路上，孤单地走在孤夜的寒冷里，心中燃烧着被深深地感动的澎湃。尤其是那首闻森亲自作词的主题歌，旋律婉转悠扬，空灵飘忽，如泣如诉，跌宕多姿，充满了痛苦和无奈。那乐曲仿佛已经印在了她的心里，时刻响在她的听觉里：
　　　　你说过一切美丽都很短暂
　　　　为什么我忧伤的回忆
　　　　却永远都美丽璀璨
　　　　恍如就在昨天
　　　　曾经的美丽不再重现
　　　　你说过一切相遇都是缘分
　　　　为什么那美丽的回忆
　　　　却让我的痛更凄惨
　　　　原来飘零也美
　　　　那感动让心中的美震颤
　　　　花样年华别样人生
　　　　但是爱人呀请你记牢
　　　　我要你永远永远永远都好
　　　　永远永远是我永永远远的祝愿
　　　　我要你永远永远永远都好
　　　　永远永远是我永永远远的祝愿
　　舒卉泪不可抑地回到冷寂的家中，内心的狂澜和对闻森疯狂的思念，令她在一刹那里不顾一切地冲向电话机。“我为什么不能给他打电话，就算让我再亲耳听见一次他的声音也好。起码让我对他的成功说一声祝贺！”舒卉就这样为自己找着借口、鼓着勇气按下了闻森家的电话号码。可是因为北京的电话号码增加了数字而没接通。于是她抑制不住地又打开了好久不用的手机，她多么希望手机能立即响起来，可是手机却只是静静的。“手机呀手机你快快啊呀，响呀，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再出声呢？看样，他是已经把我忘了。好，他不让我的晌，我让他的响。”舒卉说着情不自禁地按下了那串从来不需要想着，却永远都印在心上的号码，却因在深夜，闻森已关机。
　　舒卉一下子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心里升腾出一股巨大的悲哀和委屈。她无法压抑地把一条毛巾堵在嘴上痛哭起来。
　　“他忘了我了，他已经把我彻底地忘记了。是呀，我希望他把我忘了，把我彻底地忘记了！但是我却忘不了他，永远永远也忘不了他。闻森，我仍然怀恋你，仍然爱着你，此时此刻我对你的思念，胜过当初我思念我儿子一千倍，可是难道你真的真的忘了我，把我已经忘了吗？啊？……”
　　没有！就算抽干闻森的血，他也不会忘记舒卉。一年多了，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着那种如小虫子在心中噬咬般的思念之苦。
　　几乎每一天夜里，他都会在梦中和舒卉相会。就在此时的梦里，闻森正和舒卉缠绕在一起。舒卉在蒙山绵缈的云雾中像飞天仙女一样地飘着，而他却在山顶上追着，从这座峰跳上那座崖，从这座崖跃上那座峰，可就是追不到舒卉。眼看着他已经抓住了她的白纱长裙，仔细一看却又是一片白云。
　　闻森已经在喧嚣中呆了一年多了。这一年他觉得他失去的要比获得的多。思念带给他的伤痛和烦恼，远远地大于他的快乐。从情感上来说，他丢失了比生命更宝贵的舒卉。他有时会在思念的悲伤中怀疑，怀疑舒卉真的就是上帝派下来解救他的女神！在他生命最脆弱的时候，在他要为他酷爱的文学殉情的时候，上苍念及赐给他的文学才华，才派来个女神救了他一命，并给他了一段灵与肉都美满决活的日子。如果真是这样，他应该在这样名声大噪之时，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奉献给舒卉，奉献给人类。然而，现在却是恰恰相反，目前他的生活里除了填满了思念，还被各种无法回避、无力放弃的东西拴着。一些宝贵的灵感总是稍纵即逝，使他无法抓住。整整一年过去了，他不仅没有创作出任何东西，甚至连一个完整的构思也没有。他觉得他辜负了舒卉对他的期望，但却陷在现实的漩涡中拔不出来。
　　最近他常常陷入一种恐怖之中，那就是以后他还能不能创作出超越《飘零也美》的作品。终于，他幡然醒悟道：如果再继续留恋目前的虚荣和喧嚣，过分地在乎功名利禄只能把自己的才华彻底刈杀。于是，他逼迫自己学着放弃，开始沉下心来专心致志地创作。
　　他明白，只有懂得输才能真正赢，要想获得更多，必须舍得放弃。
　　然而，他一旦逃离了喧闹的生活，远离了世俗的热闹，就会立刻陷入深深的、苦苦的思念之中。那种刻骨铭心的、入骨入髓的思念，不仅折磨得他死去活来，还让他根本无法开始新的构思。在一个又一个备受思念之痛的长夜里，失眠和孤独总是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他一次又一次地祈求上苍，让他和舒卉在梦中相会，然而梦中的情景虽然有时令他满足，醒来后却又要备尝更大的绝望之苦。
　　唉！舒卉呀，你到底在哪里？你为什么走得这么彻底，就连让我再见一面也不能？生离死别、生离死别！如果让他去选择，他宁可选择死别，也不要有指望却根本无望的生离。要知道，如果是死：别，他可以快刀斩乱麻，知道心上人不在了，他也可以立即选择去死，到另一个世界里去和她相会。可是生离呢，明明知道爱人就在某一个地方，却生生就是不能相见，明明没有希望，却要忍受着思念的折磨，常常幻想，常常渴望，结果却是失望、绝望。
　　此时的闻森已经明白，在这一年里，他并不是纯粹在留恋荣誊和热闹，他实际是需要用那种喧嚣来麻痹自己对失去爱人的哀伤。
　　能够让自己残忍地停止过去视若生命一样的写作，原来是他对舒卉的思念之切已经超越了他对文学的酷爱之深。可惜生命中的得失不允许自己去选择，如果能行的话，就算选择一万次，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舒卉，放弃写作。　｛整整一年的日子里，闻森深陷在懊悔和思念的漩涡里无力挣脱出来，丢失了舒卉的悲痛几乎已经改变了闻森的一切。然而，闻森思想里清楚，他必须面对痛苦，并战胜痛苦，否则痛苦就会彻底吞没他。他深知对舒卉最好的纪念就是珍惜韶华，发愤创作，只有多多创作出更好的作品才是对舒卉最真纯的怀念。他清楚现在能够自由地从事文学创作是多么幸福，可这幸福的得来是付出了多少艰辛和血泪啊！
　　闻森想起当年他卧在狗窝一样的小屋里搞创作时的情景。有一次，几乎身无分文的他，为了给自己用心血写成的仿佛儿女一样的作品，寻到一个好去处，曾经用卖血的钱，为自己理了发，洗了澡，然后满怀希望地把自己写的那一篇篇美丽的小说、精美的散文和一首首真情的诗歌，毕恭毕敬地送到一个个正规报刊的男女编辑手里。当卖血的钱快花光了时，他又怀着满腔希望揣着一颓怦怦跳动的心，去那些编辑部里昕消息时，一个个坏消息，总是让他一颗滚烫的心顿时冷却到冰点。
　　如今，当年的那些能找到的稿子不仅早已被那些报刊抢用转载，约稿的信件天天都像雪片似地涌来，而且那些刊物的主编、副主编、责编还经常亲自前来登门约稿。自己再也不用像当年那样为了糊口，而去违心地为一些小报、小刊写一些胡编瞎诌的艳闻逸事了，。比如《郁达夫和他生命中的第五个女人》、《张大千和女学生之间一段鲜为人知的爱情》、《一个河南女人在北京遭遇激情》等等，为了挣钱像妓女出卖肉体一样，他曾经为了活着出卖过自己的灵魂，制造过那么多令人作呕的文化垃圾。
　　那段让他汗颜心跳，愧对读者、愧对作家称谓的日子已经成为水远的过去了。面对现在约稿如潮，稿费一字万金的大好形势，再这样继续将自己的文学生命浪费下去，自己必将会再次陷入更加痛苦的境地。他觉得他的人生除了对文学的热爱，也已经和舒卉的期望密切地搅拌在一起了。对舒卉的那份真情已经融人了他的生命之中。于是，闻森终于战胜了对舒卉的思念之痛，怀恋之苦，开始用他灵巧的手指在键盘上怀念并再造他和舒卉的爱情。
　　闻森成名后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蒙山情缘》二十多万字，只用了不到三十天的时间便完稿了。《蒙山情缘》写了一个名叫森的男人，在蒙山上邂逅了蒙山精灵，一个叫卉的仙女。然后相知相爱又尽情放纵的一段开心快乐的日子。美丽清纯，高贵典雅的卉和风光秀美的蒙山给了森激情和灵感，使怀才不遇的森梦想成真，成了著名诗人。此书情节起伏跌宕、情感细腻、语言生动、故事优美。只是在描写他们要商定结婚时，卉作为仙人因不能和凡人成婚，悲愤之下卉坠入悬崖，变成了蒙山上的一座美人峰。这晴天霹雳叫森肝胆俱裂、万念俱灰，毅然出家到蒙山上做了和尚，显得基调低沉，且生硬而落于俗套。但书中所描写的森对卉的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情、痛彻肺腑的思念，叙述得情真意切，生动感人，任谁读了都会落泪纷纷。尽管小说远远比不上现实生活更曲折感人，闻森却以这部小说，又一次获得当年的文学大奖。
　　然而，再次点燃起文学热潮的闻森，面对众多靓丽女人的追求，心中却仍是静如止水。因为冥冥中他始终有种感觉，他觉得舒卉的离开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舒卉会再回来。所以他的心、他的人，都必须为舒卉干干净净地保存着。
　　舒卉每天都渴盼着在新的一天里金川能够好一点，或者突然好起来，结果他却总是还不如昨天。日子就在那种希望、疲惫和失望的交织中煎熬了漫长的两年，等到的却是医院做出了放弃对金川继续救治的决定。
　　金川出院时，是舒卉一个人雇了辆地排车把金川拉到了家里当时舒卉跟在雇来的地排车后面，心中涌出千滋百味。想起当年金川是大老板的时候，他的身边总是前呼后拥着一大帮所谓的哥们、姐们，还有一大群沾亲带故随时都在向他们证明血浓于水、灰热于土的亲戚们。
　　今天，时间仅仅只过去两年，那些人呢？那些人难道真的还比不上舒卉花二十元钱雇来的这个拉地排车的人吗？此时此刻，舒卉深切地感受到了世态的炎凉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多么的势利。当年金川是大老板的时候，金川的弟弟妹妹、表姐表哥、大舅二叔、七姑八姨总是轮班似地来看望他们。舒卉就是忙于招待他们才把好端端的工作辞了。可是在金川住院的这两年里，就连金川的亲弟妹们也没来洗过金川的一块尿布。而且每次来了不是唉声叹气地抹眼泪，就是怪自己哥哥的命不好，再不就是指桑骂槐，恶毒地咒骂已经死去的苏然。
　　　　　　　　　　　　　　　　　二十
　　冬去春来，一晃三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