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弱-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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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人才呀!”杨局长拿出来五百块钱,递给于富贵说:“先把这钱拿着。”
于富贵说:“这是啥钱呀?”
杨局长说:“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于富贵只好把钱接过来。
杨局长说:“这钱可不是奖金,这是我自己的钱。于富贵呀,案子破了,比什
么都好。别的你再也不用去管了,那都是我的事儿。你现在就去给我找王海,找到
王海你们两个去下馆子,要几个好菜,要瓶好酒,好好给我吃一顿,我不方便亲自
去,就算是我老杨请你们了。好不好?”
于富贵一下子乐了,身心完全放松下来,把五百块钱往衣袋里一装,嘿嘿地笑
起来:“你放心,这个任务好完成。我下楼就呼他!”
6
接到于富贵传呼的时候,王海正坐在安琪的办公室里抽烟。案子破了以后,王
海就想来找安琪,他想跟安琪借两万块钱,帮助于富贵集资建房。他心里明白,只
要他张口,别说两万,就是二十万安琪也会给他的。只是他心里很矛盾,他不断地
问自己,找安琪究竟是为了借钱,还是想她了?最后他向自己承认,他主要还是想
她了。
两个人分手以后,王海发现自己已经有点离不开安琪了。王海对自己很恼火,
难道自己已经离不开女人了吗?是一个男人的性欲,还是感情?他弄不清楚。于是
他调动起一个男人的意志力,压下自己对女人的欲望,使自己慢慢地冷静下来。最
终他相信了自己的感觉,他对安琪已经投入了太多的感情,他想念她。男人和女人
之间,许多东西都是可以改变的,只有真情最难舍。只是立刻重归于好,马上回到
过去的感情里,和安琪结婚成家,太唐突了。也许先找她借钱,捡起他们之间的感
情线索,尝试着重新编织他们爱情的花篮,更好一些?
这样,王海走进安琪的办公室,对她说:“安琪,给我两万块钱。”
安琪什么也没有问,就给他开了一张两万块钱的现金支票。
王海拿到支票,就坐下来抽烟。他把烟点着,抽了两口,才笑着说:“我要两
万,你就给我两万。你也不问问我借钱干啥?”
安琪笑而不语。
王海又问:“你就不怕我骗你的钱花?”
安琪仍然笑而不语。
王海不笑了,他认真地说:“其实我找你借钱只是个借口……”
“是吗?”
“对不起,我想你。”
“谢谢你,我也是。”
王海看到安琪眼里开始发潮,有泪珠在眼眶里转着转着就掉出来了。
正在这时候他的呼机响了,于富贵让他立刻赶到一家饭店去。
王海看了传呼,站起来,他本来想走过去,把安琪从老板台后边扯过来,抱抱
她……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感情,只对安琪说:“等着我回来。”
安琪什么也没有说,也不送他,只是噙着眼泪点了点头。
王海默默地走下楼,离开休闲山庄,先到路口的银行把钱取出来,这才赶往于
富贵指定的饭店。见面以后王海才知道原来是吃饭,还是杨局长请客,心情一下就
好起来。
“在哪儿在哪儿?哪个台子?”
“在里边,单间。”
“嘿,单间,抖起来了!”
“是这间,友谊厅。”
王海跟着于富贵走进去一看,发现酒菜已经端上来了。四个小凉菜摆放在桌子
中央,竟然要的是扎啤,这是他们两个人都爱喝的,坐下来王海就说:“怎么?先
干一杯?”
于富贵端起来酒杯说:“先干一杯就先干一杯,来,干!”
扎啤的酒杯大,一杯酒差不多一斤,他们两个人又没什么酒量,一杯酒下肚,
两个人都有点飘飘然了。于富贵说:“自从学习腐败以后,我还没有这么痛快喝过。”
王海说:“还别说,学习腐败以后,真知道啥好吃啥好喝了。”
小姐走进来问:“热菜要不要?”
于富贵说:“要,咋不要?”
小姐说:“要什么菜?”
于富贵说:“要什么菜?王海你先要,想吃啥要啥!”
王海说:“我要虾,一斤活虾,再要一个红烧鱼块。老于你要吧。”
于富贵说:“让我要?我好吃螃蟹,两只活螃蟹,再要一个葱爆羊肉。”
王海说:“还有,这扎啤一直上!”
然后俩人海吃海喝起来。
边吃边喝边说,两杯扎啤灌下肚子,两个人都有点儿晕晕乎乎,话也多起来。
于富贵笑着说:“王海,其实咱们这日子过得还不错嘛。”
王海说:“谁说错了?”
于富贵打了个酒嗝儿说:“我一直想跟你说,我算把这个社会看透了,也把人
想明白了。人家当官儿,叫人家当,你想嘛,人家成天就想的是当官儿的事情,又
巴结上头,又笼络下头,容易吗?不容易呀!咱不当官儿可咱不受那罪你说是不是?
再说了,官儿总得有人当,咱又不当,又不会当,管他妈的谁当哩?谁当了都一样,
谁当了咱都是干活的。”
王海也打着酒嗝儿笑起来,“说得好,真是说得好呀。”
于富贵说:“还有,人家发财让人家发,你想着那财是好发的吗?俗话说钱难
挣屎难吃呀,发财可不是容易的,别人只看着人家有钱人花钱时候排场,不明白人
家挣钱时候难受你说是不是?再说了,咱又没操那份儿心,就不眼热人家钱多。再
说了,要那么多钱干啥?虽然咱挣的工资不多,说实话够吃够喝吧?这就行了。所
以呀,我是看透了,也看开了,这人来世上,让谁干啥都是一定的,啥是命?这就
是命。安安生生的,干自己的营生,比什么都强。”
王海哈哈大笑起来,他很少这么开心笑过,他笑着说:“你这么一说,兄弟我
就放心了。实对你说哩,我一直怕你看不开,想劝你又觉得你年龄大是哥哩,没法
开口,谁知道你已经想开了。老于,这年头啥值钱?叫我说啥也不值钱,想开了才
最值钱。想开了,想开了好呀!”
于富贵笑着说:“我这么一说,你就明白我了。你说王海,你哥我是不是想开
了,也看透了?”
王海忽然嘿嘿地鬼笑起来说:“让我说实话不让?你要让我说实话,我就说老
于你只是想开了,并没有看透。你服不服?你不服,好,我给你往深处说说,我先
问你老于,凭良心说你在这个世界上最爱谁?或者这么说吧,你觉得最离不开的人
是谁?”
于富贵想了想说:“你怎么突然问这哩?我还真没有想过这问题。”
王海笑着说:“我替你想过,我说出来你可不准恼,你这人其实谁也不怎么爱,
爱老婆孩子那是责任,不是真爱,你爱谁?你最离不开的人是谁?其实是小偷!”
于富贵一下子呆了。
王海说:“你不用发呆,你好好想想,你抓了多少年小偷,你恨过他们吗?开
始时候你恨,后来你就再也不恨他们了。我说对了吧?不光不恨,你几天不见还想
他们哩。我敢打赌,你于富贵一个月离开老婆孩子可以生活,如果让你一个月看不
到小偷,我敢说你肯定受不了。”说到这里,王海长长地叹口气说:“唉,我说你
哩,其实我也一样。我谁都能够离开,我就是离不开对手。打个比方说,如果这个
世界上突然没有人犯罪了,我们都会发疯的。”
于富贵忽然酒醒了。他说:“为什么?为什么?”
王海说:“因为我们是警察。啥也不因为,就因为我们太贱,天生的好干这个
活。”
于富贵又乐了:“王海,兄弟,你算说对了。别看我穷,人家看不起我,我还
就是好干这个活。别说这一辈子,下一辈子还干这,我也不悔。”
王海苦笑着说:“没治了,没治了,我们算没治了。来,喝!”
于富贵端起酒杯,正要喝酒,他的传呼响起来。
王海放下酒杯,伸手拦着于富贵说:“别看,不就是老婆打来的吗?”
于富贵还是看了一眼,说:“对对,是你嫂子。”
王海笑着说:“不就是逼着你借钱吗?”
于富贵点点头:“对对,是借钱。”
王海把两万块钱拿出来,推给于富贵说:“拿上吧,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于富贵吃惊地问:“你上哪弄的这么多钱?”
王海笑着说:“我说是我的,你也不信。我就实说了吧,我借的,不过你不用
急着还。我不是借别人的,我是借我老婆的。”
于富贵更吃惊了:“借你老婆的?你啥时候有老婆了?”
王海说:“我说过我有老婆了吗?那就算说过了吧,一个大男人,找个老婆还
不容易?好,你等着,到时候我请你喝喜酒吧。”
1999年10月于郑州
后记
在郑州生活了十多年后,我已经感到自己不再是乡下人,郑州人的意识慢慢强
起来。出门在外,人家一问,我就说我是郑州人,自然而然的,连想都不想。虽然
我们郑州还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城市,但是已经是我自己最热爱的城市了。我相信
我的城市郑州总有一天会发展成一个具有高度文明的现代化城市,让我自豪。于是,
我就把这个虚构的故事放在郑州来讲,请我的人物到郑州来,和我一起生活。说白
了,也算是表达自己对这个城市的感情吧。
因为早年没有上过大学,年轻时候在世俗社会里转悠,总害怕别人说自己没有
学问。于是在以往的作品中就喜欢比划一些新方法来装修叙述的门面,甚至有时候
还摆弄几句哲理来浅薄些深刻。现在用不着了,早就评上一级作家的职称,相当于
正教授,孬好总算也混成知识分子了。这年头好像有没有知识不要紧,只要混成知
识分子就行,人家就不再小看你了。再者已经四十多岁的人,没什么世俗的前途可
奋斗,脸皮也厚起来。于是,写作这部作品时我开始走下坡路。说大白话。由不得
就放松下来,不再装神弄鬼,进入了一种休闲一样的叙述状态,写作本身也轻松和
愉快起来了。
这么一说你就明白了,我这部小说只着重讲故事,向你介绍一些男男女女的朋
友和他们的真实生活,自然是有公开的,也有隐秘的。你也许觉得他们可爱可亲,
也许可恶可恨。也许和你很近,也许和你很远。甚至也许他就是你,也许你就是他
呢?那就别说破。看透别说透,还是好朋友。
作者
1999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