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铁块--流离寻岸的花-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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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来了,他的名字叫豺狼。
我觉得你要报仇的话应该找他,如果不是豺狼插手,你的男人早就把我们通通打死,然后也把大仔给干掉了。我们真的只是捡便宜的份。
不,我根本连捡便宜都称不上,我完全就很倒楣。
后来,第一个杀手……你的男人就被他们带到海边的空屋严刑逼问。
你问我怎么逼问……
我只是听说,没有亲眼所见。
他们把他用铁炼绑在墙上,等到箭毒退了,然后……然后就拿大铁鎚,把钉子一根一根钉在他身上,逼他说是什么人指使他杀大仔。
这是我们帮派处罚告密者用的钉刑,从没有人被钉超过三根还不肯把事情交代清楚。
很恐怖,真的很恐怖,即使不在现场光用听的就很吓人。据说那个杀手全身上下被钉了一百多根钉子进去,通通避开内脏硬敲在骨头上,就算命保住了整个人也报废了……对不起,我只是实话实说。
最后连敲钉子的那个人手都快没力气了,他还是什么都不说,还一直哼歌。
对,真的,一直在哼歌,我没骗你。
后来二当家不耐烦了,叫他们把他的牙齿统统敲断,他还是一直哼。
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
不,没有,那只豺狼一直没来吃你男人,二当家打了很多次电话都没通。
后来情况整个让人不耐烦,大家就解散,只留下两个小弟守夜。
当晚留下来守夜的人说,从没有看过那么强壮的人,快天亮的时候他甚至想靠蛮力挣脱铁炼,真的很恐怖,好像还真的被他弄断了一、两条。
守夜的小弟很害怕,想乾脆开枪打死他,但那个杀手最后还是自己没了气。
没在动了。
应该就这样死掉了。
51。
故事讲完了。
小恩再多问了几个名字后,洗了个澡,也离开了。
一边走,一边哭。
那首歌,一定是蓝雨吧。
她从来没有听过铁块唱歌。
像他那么硬梆梆的人,唱起歌来一定很别扭。
好想看喔。
好想看喔。
原来铁块临死前,一直一直想着的,都是我们在房间里的样子啊。
小恩哭得很丑,哭得很用力。
真的好想看铁块唱歌的样子,然后从后面抱抱他,说不痛不痛喔……
「可是你死的时候好孤单喔……」小恩大哭。
这下子,就连幻想出来的一线希望也没了。
都没了。
铁块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她好心疼,此时此刻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
她曾经想像过最可怕的事,莫过於死前孤孤单单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铁块是不是真的能从哼歌里感到不寂寞?
回到房间,小恩的耳朵紧紧贴着墙壁。
贴了整个晚上。
想像着铁块临死的那一个夜晚。
那夜,原以为可以悼祭铁块的蝉堡,却迟迟没有送来。
52。
比起铁块,黄鸡那种死法真是太便宜了。
是的,汽车旅馆留下了很多她的指纹,但她的指纹从来就没有被建档过。
监视器那方面也特别留心,拍到的应该都是一些无法辨识特徵的垂首快步。
凭她,她当然不觉得自己永远能够逍遥法外。
但在被逮到之前,她还有六个名字必须处理。
据说亲手钉死铁块的混混,火山哥。
在场参与钉刑的两个混混,阿敖,跟洨鳖。
聘雇豺狼、朝铁块膝盖开枪的二当家,义雄。
暗算铁块的变态杀手,豺狼。
铁块没能得手的遗愿,琅铛大仔。
六个名字里,最容易杀掉的当然是火山哥、阿敖,跟洨鳖。
豺狼恐怕是最不可能的。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除非可以从联系豺狼的二当家义雄那里逼问出来,那就还有一点渺茫的机会。
怕死的琅铛大仔身边总是跟了好几个保镖,铁块既然也失手了,自己就更不必想。只是若可以从义雄那里逼问出琅铛大仔的动态还是弱点什么的,以她一个柔弱女子的身分要趁其不备,例如陪酒过陪宿,说不定,说不定真的有点机会。
所以关键自然是二当家义雄了。
小恩走到租用的邮政信箱面前,打开,那封信还在,三十万也没有人动过。
她将新写好的信放在旧信下面,再将从黄鸡两张提款卡里盗领出来的二十万跟自己存的三十万放在一起,用苹果日报的旧报纸包起来。
双手合十,向自己幻想出来的女神祈祷。
然后关上。
一台胡乱改装的白色喜美,髒髒地出现在约定的百货骑楼下。
从车子的状况看来,这年头黑道虽然依旧很景气,却也不是鸡犬升天。
车子在开进汽车旅馆前,小恩用甜到发腻的声音开口。
「哥哥,我们去买一点酒好不好?」
「喝酒啊?小心喝醉了,我找我兄弟一起搞你喔!哈哈!」
这个两天前曾上过小恩的男客,绰号黄鸡。
黄鸡是黑道立委瑯铛大仔那一挂的混混,而瑯铛大仔根本就是鬼道盟的老辈分。瑯铛大仔二十几年还蹲过绿岛,蹲出一身病痛、跟黑到发金的身价。
藉着一连串大大小小的选举漂白成功,从地方议员到立法委员,瑯铛大仔一路掌握了好几桩道路重修工程的标案,钱多,小弟多,女人多,瑯铛大仔在江湖上越来越有份量。
铁块,应该就是在暗杀瑯铛大仔时失了手。
车子停在便利商店前,小恩很快下车又很快上来。
一手台啤,还有一瓶廉价红酒。
「喝这么多?」黄鸡看起来心情很好。
「人家用嘴喂你喝嘛。」小恩甜甜地说。
「用嘴喂的话,要喂对地方啊哈哈哈哈!」
「讨厌!」
车子驶进一间阴阴暗暗的、有闹鬼嫌疑的汽车旅馆。
行经柜台拿钥匙时,小恩头低低的,让长发盖住半张脸。
她不怕死,但很怕痛。
但更怕不成功。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
她彷彿预知到了……最坏的情况,至少今晚绝不会发生。
进了房间后,事情发生的很快,也很简单。
两人先喝了点酒,然后上了床。
擦掉身上的髒秽后,小恩帮黄鸡洗了个软绵绵又香喷喷的热水澡。
在血液循环的推波助澜下,小恩趁黄鸡不注意偷偷加在红酒里的安眠药,运作得更剧烈,更快,更符合计画。
就在黄鸡的皮肤给烫红了,他也只剩下一点点要醒不醒的意识。
又亲又吻又哄的,好不容易小恩将赤裸裸的黄鸡扶到床上,然后打开可爱的粉红色大包包,拿出四副加长型钢制手铐,将昏昏欲睡的黄鸡大字型摊锁了起来。
将房间的临睡音乐放到最大,电视也转到热闹不间断的音乐台。
「起来。」
小恩平静地说,从粉红色提包里拿出一个饰品包装纸盒。
纸盒窸窸窣窣打开,是一把比寻常样式还小一点的铁鎚。
还有一把裁缝用的剪刀。
「……」黄鸡迷迷糊糊的,居然还对小恩微笑。
这两天急就章学会的犯罪知识,正好一鼓作气用在这刚刚搞过自己的人身上。
技术不是问题,至於有没有胆子真的这么做的决心——小恩有很多。
「黄鸡,从现在开始,不管我问你什么话,你都要立刻回答我,知道吗?」
「啊?」
小恩拿起铁鎚,手还有点颤抖。
不过……
「叫你说是!」
小恩大叫,朝黄鸡的脸正面狠狠锤下。
几乎没有听见什么特殊的声音,只见黄鸡的双眼立刻瞪大,大到几乎快蹦出眶来。鼻子旁的脸骨立刻碎掉,左上排的牙龈毫不废话肿了起来。
这一锤吓得小恩哭了出来,却也治好了小恩的抖手。
黄鸡整个都吓醒了。
「干!」
「闭嘴!」
又一锤落下,落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唔!」黄鸡再度瞪大眼睛,三颗牙齿立刻断掉,鼻子还稍微歪了。
用力过猛,铁鎚从小恩的手摔落。
小恩将铁鎚捡起,红着眼对魂飞魄散的黄鸡说:「继续乱叫的话,我一定……」
但惊恐的黄鸡一时之间根本安静不下来,全身的力气都在疯狂挣扎,手铐弄得四个床脚喀喀喀响。
小恩心中也很紧张,但她可没忘记如何让一个男人完全失去抵抗的方法——
铁鎚用下勾球的姿态,狠狠捞击黄鸡的生殖器!
咚。
那悲伤乾嚎的表情就不用形容了,黄鸡的四肢更是怪异至极地扭动。
「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不准乱动也不准乱叫,知不知道!」
「是……是……」黄鸡用很微弱的声音低嚎:「你要钱吗?还是……还是……我跟你说,你最好不要动……动我,我的老大……」
说着说着眼角的酸泪往左右滑下,鼻血倒灌,黄鸡像是给呛到一样咳嗽起来。
「我知道你的老大是谁,迟早会轮到他的。」小恩努力克制心中的惊惶,有点喘气地说:「现在我问你,那个将你肋骨打断的杀手现在在哪里?」
「我跟你说,现在把我放开还来得及,如果……」
小恩无名火起,用全身的愤怒,一锤敲在黄鸡的右锁骨上。
锁骨没断,但黄鸡却痛得射出尿来。
绝对说到做到,没有犹疑,没有暧昧,省下恐吓的精神立刻用行动让对方痛苦,永远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小恩从一堆变态犯罪小说里,自那些疯子、军官、神经病警察、魔鬼房客所表演的严刑拷打技术教学里得到的启示。
核心法门就是——让受刑人每一秒钟都极度恐惧,无法进行思考。
「如果你再不第一时间回答问题,下一次,我就一口气把你这里敲到断掉。」
小恩用锤头轻轻压着刚刚受难的锁骨。压着,压着。
「……好好好。」黄鸡痛得快吐了。
现在是什么状况?以前做过的恶梦跟现在的恐惧完全无法相比!
「算了,那好累,下次再不答,我就直接剪掉你的手指。」
小恩拿出裁缝用的大剪刀,作势剪掉黄鸡的拇指。
「拜托不要!不要!」黄鸡大骇,身子不住地挣扎抽动。
「你继续乱动啊?」小恩变了个人似的。
黄鸡立刻安静地像条尸体,斗大的冷汗从肿起来的脸上滚滚渗出。
「告诉我,那个把你肋骨打断的杀手,现在人在那里!」小恩屏住呼吸。
「他死了,被我们打死了。」
黄鸡再怎么笨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用最诚恳的、急迫的语气强调:「不过我没有份,真的,我被他一拳擦到后就痛到起不来了,之后就被送到我们大仔认识的医院急救,那个杀手被打死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在场!」
小恩的心跳,有那么一两秒真真正正停了。
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难受得想立刻结束自己的性命。
在那之前……
「他的尸体呢?」
「我不知道……也没听说……不过很可能是被送到我们大仔有股权的殡仪馆,那里有座焚化炉。」黄鸡想都没想:「以前那里就烧过不少人,处理起来很方便。」
小恩点点头。
再也止不住眼泪。
「那个杀手很强。」
「对!很厉害!」
「那他怎么会死在像你们这种混混手上!」
「不……不全是这样,那个杀手不算是我们解决的……」
「全部都给我说清楚。」
「可不可以……不要杀我,求求你我真的没有杀他,连在旁边看都没有……」
小恩像是逮到泄恨的机会,拿起大剪刀用眨眼也追不上的速度朝黄鸡的右手大拇指一剪,第一下没有断。第二下也没有断。
黄鸡剧烈喘气,脸色苍白。
第三下总算断了。
小恩将断指放在黄鸡的胸口,让他彻底感受一下。
「好好回答,你还可以有机会把断指接回去。」
小恩从粉红色提包里拿出一根针筒,用演练再三的冷酷语气说:「我从书上看来的,只要把一截空气打进你的动脉,空气就会压进你的心脏,只要一下下你就会死掉。」顿了顿,严厉地说:「如果没有死掉的话,你也会因为脑部缺氧而中风,比死还难过。」
黄鸡剧烈发抖,牙齿打颤。
「不过不要担心,你一定会死,因为我会一直注射空气。一直一直。」
小恩将针筒逼近黄鸡的眼睛,黄鸡吓得快晕过去。
「把那天发生的事,全部都说清楚!」
50。
记得那天很冷。
我们跟在大仔旁边喇赛,走到停车场等司机开车过来。
那里是十三还是第十四层的停车场,很大,里面有个卖场工程要开标。
反正就是那么回事,我们总共有十几个人,比平常多一些,因为二当家说听到风声,有人要对大仔不利,但不知道是谁。
大仔一直亏二当家,说他自己怕死别牵拖到他,但二当家什么也没说。
后来车子远远来了,突然有个人从楼梯口走出来,很高,眼睛不像人。
真的很莫名其妙,他就这样冲过来,一开始我们有点傻眼,因为他什么也没有,就只是用拳头直直揍过来。好像在开玩笑。
当时我有点想笑,但他真的很恐怖。
真的很恐怖。
你认识他吧?
他是你男人吧?那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一下子就有两个人死了,其他人都被撞开。
然后我就倒在地上。好险我倒下去了。
顺序记不得了,但马上有人开枪,但没有打中他,打到的是自己人,因为距离太近了。一下子又有人被打到肚子都破了,还有人整个脖子被打断。
二当家一直抱着大仔躲到旁边,朝车子大叫。
那个杀手抓起一个人丢向车子,车子想闪但来不及,前面玻璃都碎了。
这个时候,我躺在地上看到那个杀手好像在发呆。就是愣住了一下。
一个人总算趁着机会开枪打中杀手,好像是打中不太要紧的地方吧,他没有一下子就倒下去,而是慢慢摔倒。
二当家叫大仔快点先上车走,然后走过来自己补了第二枪,这枪打中杀手的膝盖。那个杀手连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