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3-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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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脑溢血和偏瘫的潜在威胁。我们两个人现在谁也不能出事,儿子还在读大学,他可没有能力帮助我们承担这么大一笔债务。”
本来丈夫不会做菜,那天他做的香椿炒鸡蛋,凉拌苦瓜,炒芹菜等素食。林紫藤吃到嘴里确实没有什么味道,因为苦瓜本来就很苦,放了尖辣椒再放多了盐,那味道简直就没法说,要多难吃有多难吃,林紫藤几乎是当药把那些菜强咽下去的。可是明明不好吃,她还是冲着丈夫说好吃。因为丈夫的变化来得太快了,快得令她没有心理准备,就好像是买房子这件事是强心剂,把他们这个濒临死亡的婚姻给救活了。
林紫藤看到丈夫的变化,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她其实比丈夫本人更关心他的身体,她利用公司老总经常出国的机会,给丈夫在美国买来鱼油等保健药,她每天早上一起床,就把一杯纯净水送到丈夫的手里,然后再给丈夫往嘴里送一粒鱼油。每到这时,丈夫就乖乖地把嘴张开咽下那粒鱼油。
就在林紫藤觉得好日子真的到来的时候,那天丈夫下班回来告诉林紫藤,说搬了新家,上班的路要比原来远一倍,遇上刮风下雨,再骑自行车上下班就太难受了。林紫藤知道丈夫说上班远的意思是什么?他肯定是想买汽车。现在买汽车是很便宜。尤其是低档车,花上几万的也能买。关键是她刚买了房子,怎么能再买汽车呢?
林紫藤搬了新家上班反而更近了,她本人倒是一点都不受影响。想想买房子的时候,她那时正生丈夫的气,说白了林紫藤纯粹是觉得自己活得太郁闷了,才决定买房子的。在她的潜意识里,压根就没有考虑丈夫上下班的问题。她哪里知道丈夫自从买了房子之后,让这个男人一夜之间就觉得责任重于泰山了呢。
丈夫刚进厨房没几天的工夫,就因为上班太远,每天回到家精疲力竭而失去了做饭的兴趣。林紫藤也没有抱怨他不进厨房烧饭。与其她要硬着头皮咽药一样吃丈夫做的饭,还不如自己亲自去做。做饭的事情很快就又恢复了常态。只是日后的餐桌上多了几道青菜,这个家原来饭桌上的食物是以肉食为主,现在变得以清淡为主。她甚至在一个小本子上写下每天饭菜营养搭配的详细记录,她觉得只要把住饮食这一关,丈夫的身体会比以前有所改变。
没想到他们的饮食是很注意了,但是每天林紫藤都看到丈夫疲惫的样子,她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还是不舒服。怎么办呢?丈夫的工资几乎全部用来还贷款,让他去买汽车,肯定是不成的。如果让林紫藤为丈夫买一辆汽车,她又觉得不舒服。看来现在住在一个高级社区,没有汽车也真的不像样子,凡事都讲究配套工程,自己这不是越陷越深了吗。
那天吃过晚饭,林紫藤拉着丈夫的手在小区里蹓弯儿时,丈夫指着停放在小区的一辆白色“波罗”牌子的汽车说,这种车其实就很不错。
“这是二奶车,你一个大男人可不能开这种车。”
“你听谁说的?我只想买一辆便宜的作为代步工具,又不是讲究排场。”
“我宁肯给你买一辆本田飞度或桑塔纳,也不给你买一辆女人开的车。”
“你以为本田飞度就不是女人开的车吗?现在满大街跑的这种牌子的车,大都是女人开的。什么男人女人应该开哪种车,不用管那些。”
“那就买一辆桑塔纳吧,那倒是男人开的车。”
“那种车不仅费油,而且那是公务车,开着那样的车,人家还以为是国家给你配置的呢。私家车很少用那个牌子的。”
“其实这几个牌子车的价钱都差不多,我看干脆买一辆捷达,还比较符合你的身份。”
“咳,不用那么急。过年恐怕还会降价。”
“你买什么都等着降价,那你何时才能享受啊?”
林紫藤不听丈夫的,如果按照丈夫买什么都等待降价的心态,明日复明日,等到死也不会过上好日子。于是林紫藤很快就托朋友给丈夫报了一个学习驾驶的学习班。
那天丈夫下班是淋着雨回来的,雨是突然下起来的,他淋了个落汤鸡。林紫藤看到丈夫淋成那样,心疼地让他去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又给他做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就在丈夫吃面的时候,林紫藤把一张学习驾驶的表交给了丈夫。她对丈夫说:“你填好了这张表,明天我帮你送过去。每个周末学习,我请的是最好的教练教你。”
丈夫觉得妻子近来做事情的脾气越来越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学好了车,接下来就是买车的事。现在买车可比房子好买得多,林紫藤在丈夫生日的那天,把一辆白色的捷达送到了丈夫的面前。这让丈夫很受感动,丈夫一手拿着车钥匙,另一只手一把将妻子拥在了怀里说:“你真的很大方,尤其是最近。”
“难道我以前对你很抠门吗?”
“你忘了我一直叫你是瓷母鸡,你对我是根毛不拔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大方了呢?”
“因为我想这样,很简单。”
林紫藤给丈夫的车里放了两个红红的苹果,丈夫生疏的车技,让林紫藤坐在他的身边手心冒冷汗。她怕丈夫开车走神,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大气儿都不敢喘。丈夫毕竟是个新手,他自己也很紧张,尤其是身边坐着妻子,他挂挡的时候动作生硬总是显得用力过猛。有一次去超市买东西,路面有一个小坡度,等红灯的时候,他用了手刹。车子再重新启动的时候,他就忘了松手刹,一直这样别别扭扭地往前开,一直快到家,才突然发现手刹没有松呢。即使是遇到了这样尴尬的事情,林紫藤也不敢在车上笑出声,她依然是鼓励他,练练就会好起来的,他相信丈夫的能力。
自从丈夫有了车,林紫藤对丈夫特别关心,他如果回家晚了,她就一直等,饭菜凉了也是等。有时实在忍不住给丈夫打个电话,丈夫只要是说他正在开车,她立即就把电话挂了。因为她怕丈夫开车打手机不安全。一次路上遇堵车丈夫很晚才到家,林紫藤急得一直在家门口转磨磨,直等到丈夫的车回来,她才和丈夫一同吃晚饭。那天吃过晚饭,丈夫说今天真累,开车遇到堵车再有脾气的人急也白急。林紫藤说:“你上下班遇上堵车还是小事,如果你是赶飞机,遇到大堵车,就真的快患脑溢血了。好了,早点休息吧。”丈夫刚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他的包忘在车里了。虽说小区的治安没那么差,但是前不久也有一辆宝马车的车窗被砸的事件发生。
“你又突然想起什么事了?”妻子问丈夫。
“我得下楼一趟,我的包忘在车里了,还是拿上来晚上睡着踏实。”
“给我车钥匙,我替你去拿。”妻子心疼地看着丈夫说。
“包就放在前面的座位上。”说着丈夫把车钥匙给了妻子。
丈夫的车停在小区的露天停车场里,林紫藤打开车门一眼就看到了丈夫的黑色公文包放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她拿了包正要锁车门,突然感到刚才拿包时的手触到了一个滑溜溜的小东西,出于好奇,她就打开手电筒,照着那座位看,她竟然在坐椅的缝隙边上,发现了一个女人用的粉饼。林紫藤用手电筒照着那个红色的塑料材质圆形的小粉饼,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这肯定是女人坐过留下的物品,那么座在这个位置上的女人,除了她还会有谁呢?自己肯定是不用粉饼的,因为林紫藤压根就没有这玩意。她老了,即便是她年轻的时候,也没有用过粉饼。因为林紫藤的好皮肤是出了名的,她肤色白皙,从来不用这种劣质的粉饼。即便有时参加一些重要场合需要在脸上施粉,她也不会用这样的小粉饼,而是用国际大品牌的粉底霜。这种小粉饼,不像是她这个年龄的女人用的,肯定是年轻的女孩子,才会用这种廉价的粉饼。
林紫藤当时被这个小粉饼给击蒙了。
难道自己对丈夫做的还不够好吗?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无力地把那个小粉饼放进了自己的裤兜里,然后夹着丈夫的公文包步履艰难地往家走。夜幕中,林紫藤的一只手,始终攥着裤兜里那个红色的小粉饼。她想回到家究竟是问丈夫粉饼的事呢?还是不问?如果她对这个小粉饼的事纠缠起来,生活就会又回到原处。反过来的日子,又会正回去。
那么我该过正日子?还是反日子呢?
夫妻间难道你分得清正和反吗?还是糊里糊涂地往下过吧。想到这,到了楼栋口的时候,林紫藤突然从自己的裤兜里把那个小粉饼掏了出来,她顺手丢进了垃圾箱里。
(选自《小说界》2006年第1期)
大乔小乔
李 铁
【李铁简介】
李铁,男,1962年出生,在锦州市文联工作。发表过《纪念于美人的几束玫瑰花》等中、短篇小说。其《民间规则》曾获辽宁省文学奖。现为辽宁文学院合同制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小乔怎么也没有料到,一件事情使她和大乔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事情是在一个月色极好的晚上发生的,也就是晚上10点多钟吧,刚刚加完班的小乔在灯火通明的宜昌路上走了一段后,拐向通往她家的那条胡同。
A
宜昌路是这座城市有名的婚纱摄影一条街,街不宽,有两辆汽车并排开过去就把街挤满了。街也不是笔直的,你站在街上随便往左或往右一望,怎么看这条街都像一条随风飘动的带子,数不清的商家门脸则是这条带子的金边。宜昌路最早形成商业街的时候,这里的商家经营的都是服装,那些服装均是由服装贩子从广州倒腾过来的,当然都是当时最时髦的东西,本城追求时尚的青年们只要是想买服装,总会毫不犹豫地涌到这条街上来。后来大商场也开始搞活动,高档的时装也进了大商场,宜昌路的服装生意就清淡下来。不久,商家们陆续易帜,宜昌路居然成了洗头房、洗脚房、洗浴中心云集的地方,而且这些场所也确实红火了好几年,好像这座城市的居民突然都爱干净起来了。最近几年,这些洗浴中心的生意开始滑坡,一家接一家的婚纱影楼开始取代了那些看似清洁实则藏污纳垢的场所。
婚纱摄影的繁荣体现了年轻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这座城市里的一对对青年男女大都在这里树起了人生里的一座里程碑,然后手挽手走向新的生活。宜昌路也因此成为众多的未婚青年向往的地方。走在这条街上,街两边橱窗里的一件件美丽洁白的婚纱,会使你毫不费力地幻想一些喜庆或温馨的场面,偶尔走过的一对对新人像婚礼开始时炸响的鞭炮,总能令人眼睛一亮,本来很清新的空气里仿佛都裹带着一种淡淡的硫磺气味。
B
大乔和小乔显然不是《三国演义》里的大乔和小乔,三国里的大乔和小乔的故事她们几乎闻所未闻,她们是新开张不久的“水晶之恋”婚纱影楼里的职工。她们和现在的许多女孩子一样不喜欢读古典名著,甚至不看诸如此类的电视剧,她们喜欢看的是《男才女貌》和《粉红女郎》,俊男靓女的爱情故事会为她们自己的爱情做一些必要的指南。
大乔和小乔都称得上是靓女,大乔之所以被称为是大乔并不是她比小乔年龄大,也不是她比小乔身材高,这种大是气质上的大,两个人走在一起,给你的感觉总会是她比小乔大出许多。这种感觉令小乔很伤脑筋可又毫无办法,小乔只能费尽心机地尽量避开大乔,只有大乔不在身边,她才觉得自己是个已经成熟的大姑娘了。
在街上避开和大乔一块走是一件并不难办到的事情,小乔本来和大乔只是一般的同事关系,在店里有联系是正常的,出了店门没联系也是正常的。小乔做起这件事显得十分隐蔽,几乎没有谁发现她潜藏的这种企图。
在影楼里,小乔和大乔的工作就像是连在一起的两个环子,大乔在前厅负责接待顾客,并为顾客介绍和挑选婚纱,顾客把婚纱敲定后就会被大乔带到小乔的面前,小乔是化妆师,她的工作是为顾客的一张脸争光添彩。
这的确是一项精细的工作,小乔有足够的耐心来面对顾客的一张张五官各异的脸。小乔在做这项工作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在刻花,她手中的眉笔或者粉刷就是一把把小刀,为了不弄痛这张脸,她只能轻轻下手,但是下手再轻,她还是仿佛看见这张脸上布满了若有若无的划痕。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化妆师,而是刽子手,本来浑然天成的一张脸被她弄满了伤痕。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有的时候感觉是可以覆盖事物本身的。
谢谢你。很多顾客会向她表示感谢。
抛开一些奇思怪想,小乔还是很容易发现一张张脸在她的手上变得灿烂起来。进一步想,这一张张脸完全是在她的打理下走进一个永恒的瞬间,这个瞬间对一个人一生的意义是勿庸置疑的,她因此对自己的工作也就有了一种神圣感。
等我拍婚纱照的时候,也让你给我化妆。大乔很认真地对她说。
她笑了,大乔还没有男朋友就想着拍婚纱照了,她觉得大乔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小乔怎么也没有料到,一件事情使她和大乔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事情是在一个月色极好的晚上发生的,也就是晚上10点多钟吧,刚刚加完班的小乔在灯火通明的宜昌路上走了一段后,拐向通往她家的那条胡同。在灯火里走是觉不出月色怎么样的,走进没有灯火的胡同,月色的好坏就一下子显现出来。小乔在胡同里走出很远了,却并没有觉得怎么黑暗,如果月光是水,那么整个胡同已经给它淋湿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亮晶晶的水一样的光线,或者光线一样的水。越往胡同深处走,这种感觉就越浓,小乔几乎觉得自己的鞋都湿了。这种时候胡同里已经很难看见行人了,偶尔出现一个行人,由于月色的帮助,也能远远地望见。起初那个人的影子出现在胡同里的时候,小乔并没有太在意,姣好的月光使她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