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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2006[1].3-第13部分

小说: 2006[1].3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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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乔给大乔化得太仔细了,在别人看来,这纯粹是它们的特殊关系使然。就连大乔自己对于小乔的过于仔细也抱有一份心安理得的心理。在大部分时间里大乔是闭着眼睛的,面对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小乔的内心感觉十分复杂。这张脸上的眼睛虽然闭着,但一股喜气仍然以不可阻挡之势从眼角、鼻凹、嘴唇边流淌出来,而且越来越汹涌。这种汹涌使小乔情不自禁地想到窗外汹涌的人流和众多怪异的眼神,某些臆想中的东西竟然随着眉笔、粉刷的浮动浮现出来,覆盖了这张脸。如果这张脸是自己,有那么一个瞬间,小乔做出了这种假设,她觉得这种假设绝对不是没有来由。如果这张脸是自己,这张脸上的喜气也一定是属于自己的,至少在这一个瞬间,小乔是在为自己化妆。大乔的恋爱故事小乔听得太多了,如果没有那次意外的事件发生,大乔那些浪漫的恋爱细节是一样可以发生在她的故事里的,可是现在对她而言,这几乎已经无法成为可能。有大乔在奋不顾身地保卫她,还有哪个小伙子会不顾一切地来找她呢? 
  这张脸在小乔的手里已经逐渐趋于完美,在为其美化的过程中小乔不自觉地加入了自己的东西,这东西毫无疑问助长了她的某种心理。她接着假设下去,如果第一次险情出现时大乔并没有出现,那结果会是什么样子?自己被奸?可事后如果自己并不声张,这件事在别人的眼里就是没有发生过。她突然觉得这也许是比事实更好的一种结果。这种设想使她既震惊又心慌意乱。 
  怎么还没化完呀?小柳在外面嚷。 
  小乔给我化妆,当然要精细一些了。大乔睁开眼睛说。 
  新郎也没到呀?小柳又嚷。 
  他今天上晚班,等我化完了妆,他就会到的。大乔说。 
  化妆结束新郎还没有到,但这并不影响大乔试穿婚纱,在那面落地镜前小乔帮助大乔换上了那件镶着红边的白色婚纱。 
  小柳终于忍不住了,他探过脑袋说,我要出去吃饭了,一个小时后再回来。大乔挡不住小柳走,她甚至也挡不住小乔走。 
  我想回去了。小乔说。 
  你走谁陪我呀?大乔说。 
  妆已经化好了,这里用不着我了。小乔说,新郎马上就会来了。 
  这么晚你自己回家,我怎么能放心呢?大乔说,还是等拍完照,我们送你回去吧! 
  我不会出事的。小乔说罢几乎不等大乔再说什么,就迫不及待地推门出来了。 
  宜昌路上尽管灯火通明,但行人已经明显稀少了。宜昌路和所有的商业街一样有这样一个特点,就是在营业的时间里街上行人如织,而一旦等所有的商家都打烊了,这条街就会比任何一条街上的行人都少。小乔走了几步后觉得风很大,就顺手竖起了外衣的领子。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了三个男人,这三个男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对于小乔而言,他们只是三个普通的行人而已。但不知为什么,等他们擦身走过去后,小乔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令小乔十分惊讶,因为她看见三个男人居然径奔“水晶之恋”而去,并且只进去两个人,剩下一个人就站在店门口东张西望。 
  最初的判断是大乔的恋人来了,但转瞬小乔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大乔的恋人是来拍婚纱照的,不是来干体力活的,他不会为此带两个帮工的。那么不是大乔的恋人他们又是干什么的呢?一个可怕的意识极其自然地冒了出来,他们也许是劫匪吧?小乔转过脸去,她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掏出了手机,可当手指刚刚触及按键又停住了,另一个念头像一棵恶毒的子弹一下子就击中了她。这个念头就是,只有我小乔才能做受害者吗? 
  小乔很快拐进了一条胡同,并且立即被浓重的黑暗吞没了。 
   
  (选自《鸭绿江》2006年第1期) 

 

棋语·引征
储福金 


  【储福金简介】 
  储福金,男,南京市作协会员。江苏宜兴人。1952年出生于上海,插队到宜兴金坛,招工到金坛县文化馆,后调入江苏省作协雨花编辑部担任小说编辑。毕业于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与南京大学中文系。现为江苏作协专业作家。一级作家,江苏省作协青年创作委员会主任。 
  发表及出版长篇小说《心之门》、《雪坛》等八部,中篇小说《裸野》、《人之度》等五十余篇,短篇小说《缝补》等百余篇,散文集《禅院小憩》等两部,文艺理论文章多篇,翻译成英、法小说集。获中国作协九二年度庄重文学奖、江苏省政府文艺奖、紫金山文学奖、上海文学奖、芙蓉文学奖、钟山文学奖、北京文学奖、天津文学奖等多种文学奖。 
  本人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江苏省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 
   
  这盘棋周正刚是借着上角战斗的优势,一路领先。可是走到后来,一块棋争大生死的时候,突然发现陈化水原先引征引错了的,成了一步闲棋,变成了实实在在接引的棋,借着这一子的力量,陈化水把周正刚的一大块棋都吃死了。 
   
  周正刚敲响了陈化水的门,轻敲了两声,缩回手来,又重重地敲了两下。门开了,露出陈化水老婆歪着的一张脸,朝他一笑,回转去向里叫:“老陈,周局长来了。” 
  她身子一缩,门大开了。 
  瘦瘦的个子略显高的陈化水在小厅里站着,一副笑脸。他笑的时候,嘴微微有点歪。 
  周正刚想不看陈化水的笑,但还是瞪着眼朝向着他。 
  “你别弄错了……我是路过这里,突然内急,来借用一下卫生间的!” 
  陈化水依然一副笑容,握着眼镜的右手朝身侧卫生间抬了抬。 
  周正刚从卫生间出来,陈化水已经坐在了厅里的长茶几那头,桌几上放着一张桦木围棋盘,两个方木棋盒,盒盖开着,里面是黑白玻璃棋子。 
  周正刚朝那里看看,陈化水低眼正看着棋盘,似乎眼观鼻,鼻观心,思索着如何下第一步棋。 
  周正刚就走过去,在他习惯坐的矮藤椅上坐下来,也不答话,伸手就在棋盘上下了一颗黑子。 
  陈化水抬起头来,还是那副笑容。 
  “别笑……你走!” 
  几天前,周正刚也是在这里和陈化水下棋,下到一半,周正刚局势看好,正自得意,嘴里小曲也哼上了,却一步走差,把一块吃到嘴里的棋眼看着给逃出去了,这一来就要翻盘,周正刚就想伸手去“拔葱”,他这一悔棋,陈化水一块棋死了,也就输定了。陈化水当然不让,伸手拉住了周正刚的手。一个要悔一个不让悔,棋就下不下去了。 
  “孙子王八蛋再来下棋!”周正刚叫了这么一句,就推盘走了。 
  闹归闹,说归说,下棋还是有瘾的。隔了这几天,周正刚熬不住,还是来了,还是下起了棋。 
  陈化水在对角应了一手,这一开局,两人落子如飞。周正刚把走得快的棋称之为“卫生棋”,就是不动脑子,只为消遣,有益健康。 
  陈化水老婆端上一杯茶:“周局长,你喝水……”周正刚接过杯来喝了一口,点点头,眼看着棋盘。 
  这当下,也就陈化水老婆称他为“局长”,她也是称惯了,一直没改过口。 
  周正刚当过局长,那是在运动前,运动一来,开始他还跟着运动,走在运动前头批斗四类份子,后来运动之火烧到了“走资派”头上,他这个局长也被押上了批斗台上,少不了经历了一番“运动”。革委会成立后,局长的权被夺了,他也就闲赋了,自己说无官一身轻,遇上任何事,都头一低,免得火再烧到头上。 
  周正刚年轻时就喜欢下棋,当了局长,棋下得少了,有时个把月才下上一盘,往往是出差在外,遇上老上级老战友那些过去的棋友才下。局长不当了,他几乎就沉迷在了棋里,总是找人下棋,可此时他属地、富、反、坏、右、资本家还有走资派的黑七类,一般人不与他下,他有时会到棋摊上去,棋摊上多有好手,遇上臭棋,边走边损,弄得对方很没脸面。周正刚这时已没了过去的那种要脸面的心思,但他还是受不了那些下三层的嘲讽。 
  只有到陈化水这里来,能痛痛快快地下几盘棋,把什么都丢在了脑后。 
  陈化水是他局里原来的小干部,他当局长时也算认识,关系不深,见面陈化水叫他一声局长,他并无架子,每次都点头应了。 
  现在陈化水生病休养在家,只要周正刚来,他都会丢下手中的书报,与他对弈几局。 
  除此之外,也只有陈化水老婆称他为局长。 
  只是陈化水的信条是棋盘之上无父子,他杀周正刚的棋从不手软,也从不让他悔棋。而周正刚落子果断,可经常落了子,才发现错了,于是常常为要悔棋闹个面红耳赤。对付周正刚的悔棋,陈化水并不多话只是手遮着棋盘,不让周正刚“拔葱”,上次就气得周正刚叫了一声“孙子王八蛋再来下棋”,推盘而去。 
  气归气,今天周正刚出了门,本来没想好往哪里去,稀里糊涂就敲响了陈化水的门。 
  棋盘的上角黑白子纠缠在一起,周正刚今天落子慢了一点,算路就深了,眼看着一拐一弯,再回头一打吃,就把陈化水两个子打成了征子。 
  “吃死啦?”陈化水停下来问。 
  “你看呢,你逃跑,我可以多征死你几个。” 
  “不就两个棋吗?” 
  “两个棋?这是棋筋。棋筋懂不懂?” 
  陈化水的这两个子是断着周正刚两块棋的,在棋上称之为“棋筋”。棋筋当然份量重。周正刚一边“教诲”着陈化水,一边哼起了《大刀进行曲》。 
  陈化水对着这团子看了一会,在棋盘的下边空处下了一手。 
  陈化水的这一着棋,在棋语上是有说法的,叫做:引征。 
  一旦被征子了,就是再逃,从棋盘一头逃到另一头,还是会被吃死的。但只需要在那头有一颗子作接应,征子就征不死了,所以,一般遇上被征子的时候,就下一手引征的棋,逼着对方花一手棋去把被征的棋吃了,这样,可以在引征的地方再下一子,两子呼应,便占下一个空间。 
  围棋是以占空多少为输赢的,有时吃棋还不如围空上算。 
  可是,陈化水引征的这颗子,下得偏了一点,周正刚看了好大一会,发现它无法接引被征子的棋。周正刚不放心,用手在棋盘上划了一道征子的路线,那颗子确实不在这条路线上。 
  那么,陈化水这手棋只是在棋盘的空间走了一步,是完全脱离了上角的主战场,走在了无关紧要的地方。 
  周正刚算是看清楚了,他能肯定陈化水这步棋是走错了,大错特错了,随即便把手伸到棋盘上面,那是陈化水原来怕周正刚悔棋常用的手势。 
  “怕我悔棋?” 
  “你想悔也是万万不能的。” 
  “我是从来不悔的。” 
  “可心里是想悔的,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想?再说,想悔与真悔可不是一回事。” 
  一对棋友,一边下着棋一边斗着嘴,这也是他们的习惯。 
  “你这不叫引征了,最多叫引,哈哈,偏偏是引而不发。”周正刚飞快地落着子。 
  这盘棋周正刚是借着上角战斗的优势,一路领先。可是走到后来,一块棋争大生死的时候,突然发现陈化水原先引征引错了的,成了一步闲棋,变成了实实在在接引的棋,借着这一子的力量,陈化水把周正刚的一大块棋都吃死了。 
  “我棋盘上面无闲子。”赢了棋的人怎么说都是对的。 
  “瞎猫碰上死老鼠罢了。”周正刚心中好不懊恼,难得有一盘棋就快赢到手又丢了。 
  把手中的棋往棋盘上一丢,两人随便地说着话。 
  陈化水说:“外面都重新起用老干部,你也快了吧。” 
  周正刚说:“那些干部都没什么问题吧。” 
  陈化水说:“你又有什么问题?” 
  周正刚说:“我有问题……当领导那么多年,也不可能没问题吧……走资派嘛。” 
  陈化水说:“要用你,就不是走资派了。你没看到张市长也出来工作了?他被批斗时,多大的罪名?现在谈的就是路线,你只要跟着正确路线,什么问题还不都是生活小节?” 
  周正刚身子往后一仰,转着手中的茶杯:“不会这么简单吧……要说路线,也是上面的事,下面的干部还不都是跟着走。都跟了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谁知跟对跟错?” 
   
 
  陈化水说:“是啊,你看运动上去的这些家伙,有几个做得正的?不过一时跟对了,但又谁能保证他们不跟落伍了?” 
  周正刚说:“不过一时需要他们打打闹闹……不谈这个。” 
  陈化水笑着说:“你还不信我?” 
  “这些年,你……我要不信你,就没可信的了。” 
  周正刚这句话说得动情,平时他说话很少表白什么。 
  “是啊,人生嘛,就那么几十年。社会有时看来就像一局棋。有多少是看清了再下?算来算去,思前想后,还不是变化不清?要说你不对,小事也成了政治大问题;要说你对,大事也成了生活小问题。还不如顺着自己的感觉走,多少也不要亏了自己苦了自己屈了自己。” 
  陈化水也动情地含着知己口吻。 
  周正刚大有触动,伸手按按陈化水搁在茶几上的手。两人不再说什么,只是相对着的眼光有点亮闪闪的。 
   
  很快,周正刚复职了,先是革委会的副主任。社会又经过一个翻天复地的变化,靠运动上去的革委会主任挨了批斗,周正刚又被任命为局长。 
  社会上已明确宣布不再搞运动,周正刚却在他管辖的局里以“整顿”为名,做了很大的动作,把以前运动中跳过、蹦过、闹过、折腾过的人都整了一遍,一把都撸到底,写交代的写交代,写检查的写检查。那些人中不乏有蛮横者,也有叫着要躺倒在周正刚家里去的。但周正刚在大会公开宣布,决不允许沉渣泛起,凡有对抗者新账旧账一起算,非整死他不可。 
  “打仗时,我在死人堆里趴过;运动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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