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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城中池 下-第2部分

小说: 城中池 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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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他真的火了,一把拧过我的头发逼迫着我眼睛直视前方,“只是没有武功而已,你就这样一蹶不振了?………把你当年那种狠戾拿出来!看清楚,这里是平肇,是成就你镇宇威名的平肇。” 

  纵使这些话已让我心中有所动容,我还是很嘶力的挣脱他,眼前惨像连篇杂乱无章,颈后那只手仍死咬着不放。我仍旧不堪忍受,结果……, 
  结果刚想开口反驳,就被一股狠力猛地揪起来,回过神时,我已经坐在自修的战马之上了,还有躺在地上挣扎的我的坐骑,被砍断了脊梁骨…… 

  身后一个单薄却很温暖的身躯紧贴了上来,持刀的手被握住了,干脆而又豪洒的挥腾着。犀利迅速的………,手起,刀落,我感受着臂肘间的血液奔涌,这简简单单的几式提刀竟是如此的熟练,眨眼间,敌兵的头颅腾空飞起,这一刹那是如此瑰丽疯狂,我呆呆的注视着,……这是我砍下的………,“还记得你以前说的话么,‘何以战?’”一只手放在了心口,使我的心跳剧烈的加速起来,“你说过,力量……在这里。”……,一瞬间如梦方醒,眸子里燃起点点火星,漫漫的交织开来,最终汹涌澎湃。……这,就是战场,是英雄辈出将士血洒魂归的蒸蒸烈土,也曾是我一生的寄予与展望……,依旧属於这一番天地。 

  耳后如兰馨香伴着急促的轻喘,字字珠玑,“纵使废去内力还有记忆深明的招式,纵使不会了武功也有一身蛮力,男儿志在凌宵,岂可自甘堕落,岂可碌碌无为……”话落,那人已跃下马去,冲入沙场中央。 

  眼前灵光一现,仿佛有一股战胜一切惊恐的力量,催使我跟着那个银光闪耀的身影纵马冲驰。手中提着吴地特有的弯刀,是名吴勾。 
  男儿何不带吴勾,攻取关山五十州……。我扬起明晃晃的弯刀,沙场终究还是沙场,如果不经乱处变,如果不身先士卒,再难领会到快意横刀、浴血奋战,士卒依旧是投掷于危地的棋子,犯之以事,勿告以言,犯之已利,勿告以害,……没有余地! 
  寒光纵掠,所到之处血洒秋风,岂是一个痛快所能形容。这就是搏,我们在搏命。将又如何,士又如何,……到了沙场,如不能冲坚毁锐,东方也愿授首剑下。2B535C45388EB5509D秋之屋欢迎您 

  ……… 

  刀枪铿鸣,风云几度变幻,落日在远天边恢宏成河觞,黄昏的天光同飞扬起的沙土硝烟一起酝成迷离的碎金色,银甲的将领回眸一笑,斩断了一只像我掷来的长戟……。 
  突然间有种说不出的感动,伴着风生水起,伴着过眼浮尘,像是等待了千年的默契,………自修,你可知道,……与你并肩作战,乃是我今生最大的梦想。…… 

  ……… 

  原先的人数越来越少,大家都在奋力的杀出一条血路,直到杀红了眼,我望了望东北方向的缺口,……抓准时机孤注一掷。…… 

  回头,看了自修一眼,他立刻飞身跨上我的战马,我拼命打马前冲,他在我身后大呼撤兵,如此配合的天衣无缝,谁也没有惊讶过,仿佛这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血肉相连的地方,滋生出一种无法比拟的幸福与满足,朋友、对手……,有时只屑一个眼神,一处回眸,轻轻地举手投足间,便能通情达意,公然于心扉。十八年相濡以沫,那丝丝入扣的默契与相知,岂是刀光剑影所能磨砺去,更不是一袂断袍便能将之从身体里最深的那个地方抽离。 

  胸中豁然开朗,曾经年少的狂放潇洒,如影随形。 

  冲散敌军,把他们一分为二,不能停,大批大批的弓箭手在身后纵马飞追,口中呼喊着“不能放过主将” 

  怒马飞驰,眼看着就要冲出重围。 

  他就贴在我背后,温度蔓延着袭散开来暖遍了身心,我们是如此之近。……我总是望着前方,望断了山高水远,望见了红尘渺茫。看着看着………便再也不知转身,……明明只是一转身的距离,他就站在我身后。 

  突然感到背后一震。“自修,你中箭了?” 

  “没事的,回去你帮我拔……”他刚说到这里又是一颤,话就这么生生被截断。一种上了当的觉悟顿时间充斥了四肢白骸,我再也压抑不住的疯狂大叫:“为什么……为什么要坐在我身后,……你早就算计好了!……以身为盾,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么?……你给我停下来!你听到没有啊……” 

  “别乱动!想一起掉下去么。”他厉声喝到。然后像是努力调整好气息,“不是说好了吗,要一起活着回去,……我怎么可能不守信用。” 

  一下子全泻了气,他的态度比任何时候都坚决果断,没敢再动,生怕两个人就这么一起摔下马去,心头那种不是滋味的感觉形同针扎,“你,不许骗我。”……你总是骗我,明明不比我差,偏要在朝堂上装出一副即不服气又不甘心的样子,好像吴国真缺了我就不行……。还有当年的平肇战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欠我一个解释。 

  “我其实……很害怕,”腰间的手臂有些无力的收紧,身后传来他低调而晦涩的声音:“我怕你就这样把我丢掉……,所以还是很自私的送给你那坛酒,还是跟你说了那些意欲不明的暗示的话。可……可我又怕你真的跑来了,我……”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 
  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从将军府经年不变得修葺与花草,到那咄咄逼人的语气,直到悬崖口的小把戏………一幕幕的窜上心头,竟是无比的清晰。自修太了解我,从大司徒害死了我父亲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看到了我心底的动摇,因为惧怕失去而谨慎苍白的维持,一如对母亲言不由衷的祝福。……是我先收回了完全的信赖,是我始终在背叛,……我一直都不愿承认一直作茧自缚一直自欺欺人。所以不得不苦苦相逼,不惜一切代价让大家变成对手,借此来互相追赶。一个亲和而温婉的人,拼命的把自己磨得像针尖,然后在我面前刻薄的显示它的刚亮和锐利。可我仍旧茫然仍旧看不见他……,因此他失望了,一次又一次,我们的道路偏离的越来越远,我把他的自信也给磨光了,所以只好在精疲力竭之前给我送来一壶酒,告诉我……他关心我。 
  ………“自修,你后悔么?” 

  他趴在我背上轻轻地笑了,“我不后悔……,与你并肩作战,乃是我今生最大的梦想。” 

  风呼呼的刮过,载着无法抑制的泪水,轻灵的飘向落日成河的远天…… 

  ……… 

  已经冲出了城池数里,追兵被远远的甩在后面,终於是松了一口气,我中途多次想停下来,想看看自修的伤势。结果被他一句“追兵还没停你就想停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给制止了。心里的苦涩与无奈在这个人的执拗面前一度坚硬起来。然后不再犹豫,告诉自己尽人事以待天命。寄托那个生死誓言,指望上苍垂怜…… 

  后来马也跑不快了,不得不放慢了速度,我们漫无目的的逃亡着。…… 

  “六岁那年随母亲返乡,那是我们第一次分开,……你追着我们的马车跑,追呀追呀……一直追到了城外十里的山丘上……,我那时真想跳下去。可是我没有……” 
  “七岁那年,岳将军的公子讲了一个沙场冤鬼的故事,你足足一个月都要跟我挤一张床,……那时候你好胆小,……” 
  “十岁那年你跑到我家里来大闹,说要弃文修武,一定不让我一个人上战场,……后来我们还吵了一架,我说,战场杀敌还要抽身来保护你,多麻烦呀……。我其实是故意气你,想在你的介意中得到满足。结果你哭了,哭得好伤心……” 
  “十二岁那年,几个流氓撕了你的衣服想干猪狗不如的事,你一路逃回我这里,………结果我被打得鼻青脸肿,你居然躲在树后面不肯出来。……这笔帐我一定要跟你算!” 
  “十八岁那年……” 
  …… 
  我一直说一直说,始终不敢停口,也不晓得身后的人伤得多重,他每应一声,心头悬着的棋子就放下一颗,生怕哪一句断了,就再也续不上了。往事如烟……,追忆起来一如昨日,历历在目。那双沾满了血腥织细的手紧紧勒在我腰间,他把头耷在我肩上,耳畔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呼出来的气息却越来越薄……… 

  万马奔腾的轰鸣声由远而至……,忽然间眼看一亮,黑压压的军队如飞龙般惶惶驶来,扬起了漫天的飞叶,前锋的大旗迎风招展,军旗上一个苍劲雄浑的“吴”字。我拼命的策马迎上,眼看着越来越近,不过咫尺,……是胡宜来接我们了,何渝也来了,……何渝这家伙来了就好了…… 

  “自修,我好高兴,”我激动的说,感受着背上唯一的温存,“你给了我此生最难忘的记忆,没想到在多年以后的这样一番境地,我还能够操刀怒马、沙场驰骋。今后我们共赴国难,再也不要分开了,………自修,自修?……” 
                  【tetsuko】 

  31 

  静,说不出的静。随着胡宜一声宏亮的叱令,整个军队训练有素的大煞步。然后就再也没有声息了,仿佛连风也停止了。明明是那么多的人,四周却弥漫着一种比悲凉更让人恐惧的死寂,士兵们个个垂下了头,何渝那张经年不变的脸上轻微的扭曲着:“……自修。” 

  “不会……”我拼命的摇头。他们的目光始终落在我身后,可是……,可是我不相信。“都什么时候了,居然集体跟我开玩笑。”我使劲儿想技出一个笑,却在这个时候看到胡宜把头偏了过去,我胸中一火,立即跳下马,自修跟着就摔了下来。 

  ……我没有伸手抱住他。 
  我的手已经无法伸出去了,就在这一刻,全身的血液都已僵止……。自修的身体微微弓起的横在地上,银色的铠甲散发出一种无以复加的冰冷……,他的背已经被无数箭支扎成了蜂窝。 

  我无助的回头,何渝“唰”地一下从马上冲下来抱起自修,然后在大家的面前,轻轻把那头盔摘下来,一种军中最普遍的仪式,看得我目瞪口呆……。长发纷散的泻下,划出一道道纤韧的弧度,成为这低沉空气里唯一的生动。我慢慢俯下身子,手中紧紧捏着一丝空气:“何渝,你会让他好起来,对吧?” 

  蹲在地上的人缓缓抬起头,眼中刻出一道绝望:“琅琊……他已经死了。” 

  风,吹起,……,宁静而婉转的容颜,轻扬在风中的发丝……一如秋叶静美。北极玉辰初绽,星芒若箭,每一道无比清晰的划过眼眸,……是啊,万箭穿心,岂有不死之理。 

  想闭一下眼,然后认真的接受……,结果再也无法睁开,整个身体就这么不受控制的一头栽下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 


  清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似乎我也受了点伤,左臂上挨了两刀,右腿中了一箭。何渝一直坐在床头,我无力张口问他什么,他不停的说,说了很多。说我们现在已经在许国界了,胡宜已经集结了八方宾侯,也算是做到万无一失。说楚军掉满了兵久盘踞曲江上游,畏我兵势强大不敢冒进。说吴国在耗费资源楚国在居高守险,我们断然不可能冲上去迎其锋芒,他们下来也是送死,两军互相拴制,僵持两界成了死局。可这仗自然要打,想必双方损兵折将至今,谁也不能就此空手而归,大家不会比耐性,都一样迫不及待。 

  他说的全是战况,说完了径自分析起来,从来都不知道他会对战况如此关心……, 
  我终於忍无可忍,躺在床上艰难的问:“自修呢?” 

  “他……没有跟我们回来,遗体已经中途从知州运回吴中,八百里加急在报,浅阳是不会允许他马革裹尸、埋骨荒疆……” 
  然后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翻转过身体背着何渝,他眼中浓重的哀伤几近让我窒息。帐子里仍旧静静的,静出一片噬骨的虚空。我一直想一直想,边想边流泪,止不住的思潮如锁不住的泉眼般一汩汩的往心头窜,惊觉到床单已经湿了一片,我趴在床上小声说:“何渝,我想回去,想去看看将军府和禺怏宫,……那里有我们的过去。” 

  “恩。”他有些含糊的应着,然后有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的一愣,说:“之前在知州境,也想过就这么带你陪自修一起回去。可是知州郡守的一句话……,昔年镇西二将乃吴师之上梁,今逢战事告急,西宁将军阵亡在际,此时抽身调离,恐军心不稳。望当务之急振兵再战,以激士气,以补前愆……国之大局为重。” 

  “是……吗,”我用力吸了一口气,如以前经历过的无数次一样,国之危难,镇守前关的烈士,我们连去祭奠去缅怀的时间都没有,就要浑然忘我的去投入下一场激战,无论牺牲的是亲人、朋友、还是什么不相干的人……。我仰头望着白色的帐篷,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蜡烛燃起了光阴荏苒……就象无数只白蝴蝶在眼前翩翩起舞,……可伸出手的时候,它却幻灭了,蝶儿的残片碎了一地,纯洁而又脆弱的,在习习凉风的深秋里,尤是冰冷。……“这道理我懂,真的懂。可是……”可是……真正生离死别的时候,一下子就……空了。以为没有被填满过的地方,空了的时候才知道,那里面曾经是多么的充实…… 

  “琅琊,你要坚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谁离开了,都要……要……”他轻轻压在我背上,那声音震动了我的背脊,末了竟有一丝异样,我感到背心凉了凉,……他也哭了,伏在我背上哭。 

  我一直以为,何渝是个不会有眼泪的人,然而这一刻他显得尤其软弱……。我明白,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朋友,所以再也不能容忍我因此而更加的消沉下去,在这样一波又一波不断的催袭之下,他那根最坚韧的底线完全失去了作用,在他微微颤动的身体里蔓生出一种无力又无助的茫然可怜。 

  然而他错了。相形而言,自修仍是最了解我的那一个,……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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