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光了等我-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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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莉说,她真不知道我出了车祸,她很抱歉到现在才来看我。我说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她问我有没有需要她帮助的地方。我说,谢谢,我现在好多了,有小倩照顾我,没别的需要。
老实说郁莉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我心里一点也没有怨她恨她的意思。我对她其实没多大的爱自然也就不会有多少的恨。她做什么干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之间不过是互相的快乐驿站,谁也没有打算停留终生。她不是也知道我和小倩的关系吗?说白了,我比她更无耻,更不是东西。我如果不贪恋她的美貌和财富,如果我不是心存幻想犹豫不决,我怎么会有如此下场?归根结底,错的是我。人家一掷千金去包二奶三奶。你马达凭什么不花一分钱就享受如此美色?难道你有潘安宋玉之貌,李白苏轼之才。你什么也不是,你既不是IT的精英,又不是外企的白领,你就是一个有一张一无用处的大学文凭的送气工,每天一身臭汗的混迹于大街小巷。
我真的要感谢她,没有她小倩还不会出现在我身边。我怎么知道小倩对我有多么重要?只要小倩回到我身边,我受一次肉体的痛苦有何妨。
郁莉走的时候,小倩正好给我送饭来,她们彼此热情的打了招呼,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异样。难到小倩的离开确实和郁莉无关。
交警队事故科的处理结论下来了,我负担20%的责任,小货车司机负担80%的责任。我虽然闯了红灯却在斑马线上,那货车司机未违章,但他的小货车已经过了年检期,他竟然没有去年检,属于非法营运。这样的责任认定,我本以为可以拿到一笔不小的赔偿金,至少我的医疗费有了着落,但后来我知道,那小子比我还穷,总共才拿来三千块钱,等同于我儿子拍胖墩一砖的损失。
半个月后,我再也不愿在被窝里上厕所了,当罗医生观察了一下说我可以起身了,我就迫不及待的叫小倩扶我起床。我的左脚还不能着地,但我还有完好的右脚,小倩帮我问病友借了一根柺,扶着我一步一步慢慢移动。走到男厕所门口时,我对小倩说,没事的,我一个人进去,小倩狠狠的朝我瞪了一眼,不由分说的搀着我进去。我知道她怕我不小心摔一跤,要是脑部刚愈合的出血点再次出血的话,我就得玩完,这是罗医生千叮万嘱的,她怎么放心得下让我一个人进去呢。
小倩象照顾婴儿般的细心的呵护着我。我这棵病蔫蔫的小草在她播撒的阳光和雨露中慢慢又长出了嫩芽,在她淡淡的如初春般的笑容中茁壮成长。“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又看见了新的曙光和希望,只要有她在,我这条破船照样可以乘风破浪,只要有她在,我这棵病树总有枝繁叶茂的一天。难道这就是爱情,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我老马也会有爱情?我也相信这种天方夜谭,这种美丽如童话神奇如神话的故事也会在阳光也生了锈的天空里发生?
医院是最白色恐怖的地方,一切都是白的。白的床单被面,白的墙壁,白的大褂,白的纱布,连荧光灯也是惨淡的白。这种彻底的白常常给人不安和沉重的压迫,我不知道医院为什么不可以多给点别的色彩,为什么不增加一点使人平和安详的蓝或绿的色彩。
郁莉送来的一大束红玫瑰成了病房里唯一的鲜艳的色彩。不知小倩什么时候找来了一个花瓶,把它插在瓶里放在我的床头柜上。郁莉送花的时候,我这个实用主义者在心里还暗想,送花还不如送几张人民币给我。现在我闻着浓浓的花香感觉这种装扮点缀的东西也还是有用的,至少我睁开眼睛看到的不再是一片荡然无存的白。
时间象蠕虫一样爬着,小倩不在的时候每一分钟都是煎熬。肉体的疼痛虽然好了一点,但护士每次揭开纱布帮我换药消毒的时候,我难免又会龇牙咧嘴,最恐怖的是我还看到几根白森森的钢钉居然露在皮肤的外面,在膝盖处还不停淌出血水,整个小腿乌黑黑的一片,缝了密密麻麻的针线。结好的痂外翻的肉高低不平,我看着连自己都呕心得想吐。那小护士居然若无其事的用棉球蘸着药水在我的腿上扫荡,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我疼得两片嘴唇都歪斜成一条直线,她还是不理不睬,也不抬眼让我瞧一眼,我连一点意淫的机会也没有,她难道不知道医学中还有精神转移的疗法。
还是小倩好,她温柔的目光能使我坚强,在她面前我可不敢表露自己的痛楚。她每次关切的问,我总是说没事,一点也不疼。
儿子已经放暑假了,这小子考了全年级第一,这又给我站起来的决心。姐把他接到乡下去了,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爸,我不去钓鱼,我会听奶奶话的。”这小子长大了。
快一个月了,玫瑰花已经枯萎了,我的伤口还是有炎症,每天三大瓶的盐水象撒在大海里一样不起什么作用。也许天气太热,容易反复感染,我每天都低烧不退。
小倩帮我换了个病房,带空调和卫生间的,一天估计要好几百。
我不肯换,我没有医保,花每一分钱都象挖自己的肉,一天几百几千的也一样要了我的命。我躺在床上常想,要是我得了什么绝症,我保管从这楼上跳下去,省得在这人世间别别扭扭的害人,到时候既救不了自己还要搭上一家人受苦受累。人这一生什么事都可以犯,但千万别犯病。倘若你不是一个可以全报全销的国家干部,也不是个千万富翁,病轻则可以让你倾家荡产,重则可使你家破人亡。我曾经看见你个干瘪的老头,因为没钱被医院活生生的扔在马路边咽尽最后一口气;一个花季少女得了重症因为家里贫穷没钱治,硬是从医院的八楼跳了下去;一个孕妇因为没钱住院生长,母子一双死在一个从路边小店里请来的接生婆手中。。。这种事也许每天都会发生,不要说农村,就是在歌舞生平灯红酒绿的大都市也见惯不怪了。
“你是要钱还是要命?”小倩对我怒斥。我没有想到这个平常文文弱弱温温婉婉的小女子也会怒发冲冠。她杏眼圆睁,桃花满腮,对我的固执气得浑身发抖。“你不听我的,我就走了,我不会再管你了。”她说,“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把伤养好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挣不到钱,你要是瘸了残废了,你这一辈子才真的完了!”
她越说越气愤越说越伤心,最后竟呜咽咽的哭起来。我不能见女人伤心的泪水,只好乖乖就范。我怎么又惹她生气了,又惹她伤心了。小倩说得对,我还年轻,人生的道路还慢长,只要我的伤全好了,我还可以有灿烂的明天,我还可以有很长的美好时光和小倩一起度过。
空调房就是凉爽,一进去就有一股凉风扑面而来。连床也是自动可调节升降的,用不着小倩扶我起来,再在背后垫一个靠垫。病房里就两张床,宽敞又整洁。一个从县人大离休的老干部已经住了两个多月了,据说他晨练的时候不小心拐了一下脚。他百分之百是公费医疗,他打算住到过年才回去,医院也巴不得他住个三年才回去。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心领神会。医院给他安排了特护,每天给他做好吃的好喝的,难怪老爷子乐不思蜀,每天早晨和傍晚还到医院的草苹上去散步,仿佛是在宾馆里度假似的。
小倩说,这个老干部病房她争取了两个多星期了,现在才有了空床。要不是罗医生帮忙,你等半年也住不进来。她说:“你想,我好不容易争取来了,你还不愿意住进来,我能不生气吗?”
我说你送钱给罗医生了。她说送了,动手术那天,罗医生和麻醉医生各送了五百,为这病房,她又送了罗医生五百。怪不得罗医生一天跑三次病房,和蔼可亲的问我的伤情,对隔床的老哥不理不睬。敢情小倩早就把工作做到家了。这小妮子啥时也学会了这一套,把人情世故看个透,把白衣天使玩得滴溜转。唉,她从她哥的遭遇里肯定学了不少,她早就经过了大风大浪了,学会了在世俗的海洋里游泳。她说:“大钱都花了,还再乎这点小钱。”她比我看得透彻的多。
我的伤口在渐渐的愈合,一如绽开的花朵在结成果实一样,少了鲜红的色彩,却有了收获的希望。我虽然行动不便,但可以拄着拐杖上卫生间了。我金鸡独立的姿态优美而娴熟,我怀疑我小时候就是一个天生的舞蹈家,可惜没有这种艺术熏陶的机会,让黄豆豆那小子在舞台上无限风光的捡了个便宜。
小倩说要去上班,一千多块的工资虽然对付这高额的医疗费也是杯水车薪,但至少可以挣一些营养费。再说我现在也不需要她寸步不离的照顾了。我想也是,要等我的腿伤痊愈,没有三五个月恐怕不行,我总不能一直这样牵着小倩。我说你就放心去吧,我现在可以一个人照顾自己了。她说,中午和晚上她会来看我的,而且她只订了医院的早中两餐,晚餐她说还是她自己做了再送过来。她说医院的伙食既贵又没有营养,还是自己做的好。
我给薛颖慧打了一个电话,简单的说了一下原因,除了她对我的不幸表示同情和慰问之外,她爽快的答应我的要求。我对小倩说,你可以再去薛董那儿上班,小倩点了点头。
每天中午和晚上我就开始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小倩来看我。我和七十多岁的老爷子根本没有共同语言,他每天不厌其烦的向我宣传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对我进行无比深刻的革命传统教育。他讲得声泪俱下,声嘶力竭,象在人代会上作工作报告一样,但现在我是他的唯一听众。我相信他已经十几年没有过把瘾了,他讲得唾沫飞扬,口水四溅。他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姿态,使我相信,他的一生都是在无穷的会议中度过的,他一生的丰功伟绩和革命贡献都写在了他的工作报告中。他在会议中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作出的贡献使他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的享受每月几千元的退休金和每年十几万的医疗费。要不是看在他年逾古稀面似耄耋,我真想把他最后一颗门牙揍下来。然后我给他讲讲我下岗后的种种遭遇,讲讲小倩被迫为哥献身的英勇壮举和悲惨经历。他听了一定会摇摇头说,“小伙子,别瞎编故事了,现在已经是和谐社会了。”算了,我就当听和尚念经一样听他讲吧,我理解他这十几年来没有会议没有报告的痛苦。
在他不停的聒噪中我差点神经错乱。只有小倩来了我才能从这种恶梦中醒来,获得心灵的解脱。我每次看到小倩就象看到救命恩人一样,期盼她在我身边多坐一会,多跟我聊一会。我这种依依不舍的神情使小倩万分感动,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我是多么在乎她珍视她,她眼神中闪现出一种毅然凛然的光芒告诉我:她这一生非我不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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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倩来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少了,有时中午也不来了。每天的晚饭她虽然都做好了送来,但坐不了多久就走了。也许我快好了,也许她工作忙,也许她的确很累了。我还计较什么,我所有的同学朋友亲戚加起来看我的时间也没有小倩呆的长,为了我,她已经竭尽所能了。
透过窗子,我可以看到骄阳似火。小倩骑着我那辆破车在这种毒辣辣的三伏天气里来回奔波也够她受的。水泥地被焦灼的冒青烟,黑色的柏油马路被烧烤得软化流油,每一个车轮都是一道很深的辙痕。这些年我象一个城市的流浪者一样数着每一条大街小巷,深深体会春夏秋冬四季的变化,感受着大自然的喜怒哀乐。在这种炽热的阳光下,连小鸟也蜷缩在树荫中不敢动弹,生怕一飞起来,羽翼就会着火。
我却在四季如春凉爽惬意的空调房中享受着老干部的待遇。我这身贱骨头就象伤口处正在渐渐发痒一样,浑身不舒服。每天护士给我打吊滴,我总是问她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已经快两月了,我挂的盐水足以让我舒舒服服的洗几次澡了,手背上到处都是针眼。虽然盐水已从每天的三大瓶改为一大一小两瓶,但我不说停似乎没有停的迹象。
护士被我问得不耐烦了,一个白眼抛过来说:“你去问罗主任去,我怎么知道你啥时可以出院?”我和罗医生商量着能不能出院,他看了一下伤口的愈合,说:“这样吧,明天我把你的钢钉取出来,再挂两天水消消炎,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就到家里修养去。”老干部在旁边说:“急什么,小伙子,你这个伤没好会有后遗症的。”我很感谢老爷子的关心,但我实在心疼那一张张燃成灰烬的人民币,等到我腿伤全好了,说不定我脆弱的心脏就开始房颤了。
这几个星期我真的感谢老爷子给我补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历史课,从大跃进到文化大革命到改革开放,从毛泽东思想到邓小平理论到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再到社会主义荣辱观。他事无巨细耐心的开导我引导我教育我,在这种伟大思想的照耀下,我增强了同病魔作斗争的信心,增加了战胜困难克服困难的勇气和决心。我深深的体会到用革命的理论武装起来的我是多么的坚强和战无不胜,我一次又一次的想起了小学课本中学到的英雄人物,想起了董存瑞、黄继光、丘少云。。。我这点伤痛和这些英雄人物相比算得了什么?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一定要用左腿站起来,不管忍受多少的痛苦。我扔掉拄拐,迈开左脚慢慢的提起右脚,我站住了,在一次又次的跌到中,在一次又一次的大汗淋漓中,这一次我真的站住了!我开始一步一瘸的走向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在和老爷子的告别中我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我终于出院了,我紧紧的握着他干瘪的手说:“大爷,好好养病,党需要您,国家需要您,人民需要您!”老爷子也激动得老泪纵横,说:“小伙子,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到家了,终于到家了。我象是一只久被囚禁的小鸟终于获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