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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地球的红飘带 作者:魏巍-第47部分

小说: 地球的红飘带 作者:魏巍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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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已经不是我的地方,我不能送你们了。”

  他的声调里充满着眷恋之情。说过,他牵过那匹大黑骡子,对刘伯承说:

  “我就把这匹骡子送给你吧!”

  “这……”刘伯承望望那匹大黑骡子,又高又大,浑身没一根杂毛,象一匹黑缎闪着亮光,知道是小叶丹心爱之物,就说,“我怎么能要你的骡子呢!”

  小叶丹急了,那种彝族人诚挚坦爽的性格显出来了,立时不高兴地说:

  “你不要我的骡子,我也不要你的枪了。”

  聂荣臻向刘伯承以目示意,刘连忙说:

  “好,好,我收下来!”

  刘伯承说着,紧紧握住小叶丹的手说:

  “兄弟,我们后面还有很多部队,我都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把他们全送过来。”

  说过,刘伯承从腰上解下自己的手枪,赠给小叶丹,小叶丹高兴地收下了。

  小叶丹派了四个“娃娃”,引导红军继续前进。分别时,小叶丹依依不舍地握着刘伯承的手说:“刘司令员,我们啥子时候才能再见呢?”

  刘伯承说:

  “兄弟,你告诉大家,我们以后一定会回来的!”

  说过,刘伯承与小叶丹洒泪而别。

  小叶丹没有辜负刘伯承的教育,红军走后,他放弃了民族内部的成见,主动联合了倮伍、罗洪等家支,组成了游击队,开始了反对国民党军阀的斗争。队伍最多时曾发展到一千多人。军阀邓秀廷多次进攻,都被他打退了。遗憾的是,邓秀廷后来用狡猾手段,分化了他们的团结,使小叶丹陷入孤军奋战。但是在最艰难的时日里,他仍旧把刘伯承亲手送给他的红旗藏在一个特制的背筐底端的夹层里,从这里转到那里。他对妻子说:“红军是一定会回来的,刘伯承是决不会骗人的。万一我死了,你一定要保住这面红旗,将来亲手交给红军。”这位彝族的英雄,于一九四一年被邓秀廷勾结内部败类杀害。这都是后话。

  先遣队在小叶丹四个“娃娃”的带领下,又继续前进了。每过一个村寨的时候,山上就发出“呜嗬——呜嗬——”的喊声,这四个“娃娃”也就“呜嗬——呜嗬——”地回应,对方知道是自己人,也就不再拦阻。后来每经过一个村寨,还交换一个人带路,人们开玩笑说:“这简直跟中央根据地差不多了!”这是任何人也不曾预料到的。这时候,人们头脑中盘旋多日的大凉山的神秘感已经消逝,接着又是大渡河的惊涛声了。 


(四十四)
 
  这些天,来自中央军委的电报,差不多都有“迅速”二字。什么“迅速”前进,“迅速”占领,“限令”到达等等,足可推测出统帅部的急迫心情。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乘各路敌军到来之前,抢先渡河,以免陷入石达开的不幸境地。但是,按照命令每天要走一百二十里路的艰辛的战士们,仍未能赶到敌军的前面。在红军到达前,刘文辉、杨森等部,已经沿大渡河布防就绪。由富林至泸定桥以及由泸定桥至康定,都由刘文辉的二十四军负责;富林以下至金口,由杨森的二十军防守。五月二十三日,刘湘部装备精良的王泽浚旅也自成都赶到,重点坚守富林,二十四军北移,这样兵力就更厚了。

  一心想当骆秉章的杨森,到达汉源不久,即到大渡河沿线视察。这天他到了富林,王泽浚亲自把他迎到旅部,因为按照蒋介石的命令,王泽浚也统归杨森指挥。

  王泽浚是四川军阀王缵绪的儿子。王缵绪在刘湘手下当师长,王泽浚就在他父亲兼师长的领导下当旅长,并且兼成都市的城防司令。他出身将门,少年得志,颇有一点不可一世的派头。他这个旅有三个团共六千人,不仅人员充实,且装备精良。配备的迫击炮、轻重机枪、冲锋枪、掷弹筒都比较新式。这次又是蒋介石亲自点名要他星夜驰赴富林,更是声价十倍。在杨森这位老前辈面前,他自然拘于礼法,表现出一副谦恭样子,但内心深处却自命不凡。

  “军座,您这次刚到前线,就来敝部视察,真可谓不辞劳苦哇!”

  “贤侄,你说到哪里去了!”杨森老味十足地说,“这次大渡河会战,委员长亲自给我打电报,要我做当代的骆秉章,我受蒋公如此重托,咋个敢怠慢呢!”

  自从蒋介石打了这封电报,杨森已经是三句话离不开骆秉章了。王泽浚听了,不自觉地撇了撇嘴,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笑容:

  “听说,刘文辉军长到了汉源,也说要当骆秉章呢!”

  杨森哈哈大笑:

  “哈哈哈……刘文辉,他也想当骆秉章!哈哈哈……”

  王泽浚见杨森如此狂妄自许,心中不悦,就笑着说:

  “这次各路人马,齐集大渡河,恐怕都要显显神通,还说不定鹿死谁手呢!”

  杨森一听这话,觉得颇有一点不敬之意,他那雷公嘴立刻就凸出来了。但又不好发作,就说:

  “委员长的三条命令,你们都看到了吗?”

  “都执行了。”王泽浚说,“船都弄到这边来了;一切可供造船、修桥的材料,甚至竹片、木片,都收走了;还清扫了射界。”

  “河那边的房子呢?”

  “也都烧了。”

  “不,不,”杨森镇着脸说,“贤侄,你这项事情可做得不大彻底,我刚才看到对岸,有许多村庄、房子还没有动,这是要留给共军利用吗?”

  王泽浚面红耳赤,立刻把一个团长找来,气愤愤地责问道:

  “在你那个防区里,扫清射界的事情完成了吗?”

  “完成了一部分。”团长怯生生地回答。

  “你说的是个啥子?”

  “是这样,旅长,老百姓哭得厉害,一跪一大片,士兵们也不愿干。”

  “哦,老百姓一哭,我的命令你就不执行了?……你这个窝囊废!”

  “旅长,你别这么说,”团长反抗了,“就是你在那里也不好办。”

  一句话,把王泽浚激怒了,更何况是在外军军长面前?他立刻从里间屋墙上取下马鞭子来,大声骂道:

  “你这个不服从命令的东西!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劈头盖脸,连续抽了下来。

  这王泽浚是有名的专横跋扈,经常以马鞭抽打部属,就是团长也在所不免。今天他觉得部下伤了自己的面子,自然特别气愤。

  杨森见王泽浚这般光景,知道是对自己撒气,就撇撇嘴说:

  “算了,算了,现在还来得及,叫他去完成也就是了。”

  王泽浚把马鞭往地上一甩,说:

  “今天要不是杨军长讲情,我就揍死你!”

  那个团长忍气吞声,捂着脸上两条赤红色的血痕退出去了。

  这时,忽报本地羊土司前来晋谒。

  这里说的羊土司,名羊仁安,是大渡河沿岸有名的土著势力,还挂着富林垦殖司令一个官名。他的势力范围是安顺场下游到富林一带。大渡河的另一土著势力,是安顺场的彝务总指挥部营长赖执中,其势力范围是从安顺场起到上游河道七场。这两个封建霸主,在各自的势力范围内为所欲为,生杀予夺,说一不二。大渡河的流水,每年雨季都要冲刷出一种稀罕宝物,名叫香杉。它是埋没在地下的一种杉木,经过千百年水土的浸蚀,渐渐变成一种紫郁郁的异常坚硬的木质,就再也不会腐坏了。梦想不朽的上等人就把它作为做棺材的理想材料,称为“建板”。这种价格极为昂贵的天财地宝,也只有他两人才能享用。不管在何处发现,都要交给他们。在交给他们之前,还要负责看管,如果损坏丢失,就难免倾家荡产,连身家性命都难保了。

  自红军向大渡河进军以来,羊仁安早就坐不住了。为了保住自己这个小小王国的安全,他忙得手脚不沾地,慰问来往军队,商讨地方势力如何与军队配合,真是不遗余力。凡是从这里经过的来往军官,他都要宴请一番。王泽浚的到来,他已宴请过一次,今天赫赫有名的杨将军到来,岂是可以疏忽的?所以他穿着轻飘飘的一身绸衫,很快就跑来了。

  他一见杨森,就连跑几步,抓住杨森的手说:

  “杨军长,你是坐飞机来的,还是坐火车来的,真想不到你来得这么快哩!”

  杨森哈哈一笑,算作回答。

  羊仁安坐下来,又望着杨森说:

  “说实在话,你没来以前,我这心就象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您这一来,我这心就定下来了。”

  杨森冲着王泽浚一笑:

  “我们的少年将军不是早来了嘛!”

  “不管小将、老将,还要名将指挥嘛!”

  杨森心里得到某种满足,哈哈大笑。

  羊仁安见是火候,就笑着说:

  “寒舍备了一点便饭,给军长接风。请军长一定赏光。王旅长一定作陪。”

  杨森笑着说:

  “我初来乍到,寸功未立,怎好无功受禄?”

  王泽浚也笑着说:

  “我已经叨扰过了。”

  羊仁安站起来,满脸是笑地说:

  “你们谁也不要见外,我们马上就走!”

  杨森、王泽浚、羊仁安骑上快马,后面跟着随从,沿着大渡河边向西驰去。

  宴会在羊仁安相当阔绰的宅第举行。宅第的牢固一如小小的城堡,宴会的珍馐美味也使杨森大为惊异。他想不到这小山沟里还有这样的所在。

  宴席设在一座小楼上,摆设精致,宽敞明亮,窗外下面就是大渡河的惊涛骇浪。羊仁安端起酒杯,举到杨森胸前,郑重说道:

  “下面就是长毛贼石达开覆亡之处。这次共匪北窜,已经到了绝境,是再也逃不过了。看来今天的骆秉章就是将军您了。”

  杨森一听这话,立时甜到心里,笑在脸上,把满满一大杯灌了下去,抹抹嘴说:

  “那倒要大家多协助了。”

  王泽浚脸上刚刚露出一点不悦之色,羊仁安已把酒端到胸前,说:

  “王旅长少年英俊,才气不凡,杨将军这次是骆秉章,你就是亲自捉石达开的唐友耕了!”

  一句话也说得这位少年将军眉开眼笑,一仰脖儿把一大杯灌了下去。

  小楼上气氛热烈,笑语声喧。杨森一连饮了几大杯,忽然停住杯问:

  “羊土司,听说你们这里出一种啥子香杉很有名气?”“哦,是的,是的,”羊土司笑着说,“本地没啥子好东西,就是这个还算一宝。可是这一带刁民见钱眼开,一遇上这种木头就窝藏起来,亏得我好好惩治了几个,每年才能收到几根。”

  说到这里,又笑嘻嘻地说:

  “军座,您是不是需要一点?”

  “不不,”杨森连忙摇手,“我不过听到家母说过这种材料。”

  “这个,我回来找人送到司令部去。”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

  “火!起火了!”

  大家抬头向窗外一看,大渡河南岸一带村庄,已经冒起一片黑烟,成群的老百姓从村庄里逃向村外,并且传来隐隐的哭叫之声。

  杨森点点头说:

  “好,好,已经开始清扫射界了!”

  “这些老百姓就是奴隶性!”王泽浚说,“其实早就通知他们了嘛,就硬是不动。”

  “咳,到处都是一样。”

  说过,大家又一齐举起杯来。 


(四十五)
 
  毛泽东过了彝族区,住在高山上的一个小村里。

  这天早晨,一个译电员来送电报。毛泽东着完电报,一抬头看见译电员眼睛红红的,象是哭过的样子,就说:

  “小鬼,你碰见么子不痛快的事了?”

  译电员摇摇头,毛泽东笑道:

  “看你眼睛都红了,还想哄我!”

  译电员笑着说:

  “刚才,我听一个老人讲石达开的故事,心里好难受,就掉了几滴眼泪。”

  “噢,他多大年纪了?”

  “八十多了,是个老秀才,他懂得真多。”

  “老秀才?”毛泽东眼睛一亮,“他住在哪里?”

  “就在我们隔壁。”

  毛泽东一向喜作调查研究,最近尤其想找当地人谈谈,以便详细了解一下几十年前那场悲剧的历史。今天一见有此机会,就把警卫员小沈叫过来说:

  “你那水壶里还有酒吗?”

  “是过会理灌的,还不少哩!”小沈说。

  “你把它带上,我要待客。”

  毛泽东说着,就站起身来,向老人家里走去。

  前面靠着山根,是一大片竹林,竹林之间有一条窄窄的小径。译电员指了指,毛泽东和警卫员就沿着小径走去。小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轻掩着的柴门。他们来到门前停下脚步,隔着低矮的篱笆,见院里的小竹椅上坐着一个瘦瘦的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在看书。一个年轻女子正在院里喂鸡。“老先生在家吗?”毛泽东先打了个招呼,待老人走过来,又笑着说,“老人家,我们红军住在这里多打扰了。”

  老人开了柴门,脸上现出忠厚慈祥的笑容,连忙说:

  “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说打扰!”

  说着,指指院子里一棵杏树,上面挂满了黄里透红的杏子,又说:

  “这院子每天来很多人,我这杏子一颗都不见少。”

  毛泽东进了院子,恭敬地说:

  “我是湘人毛润之,在红军中工作,这次经过贵地,特来登门求教,不知老人家可有时间?”

  老人不知毛润之是谁,也未加多问,见来者彬彬有礼,甚为高兴,就笑着说:

  “快请到屋里坐吧,我最喜欢摆龙门阵了。”

  毛泽东进了屋子,见正中摆了一张八仙桌子,左右两把竹椅,条几上放了几本线装古书。墙上一幅中堂,烟薰火燎,已看不清是什么年间的古画。一副对联,字迹颇为清秀:上联是“乱世仍作桃园梦”,下联是“寒舍且读盛唐诗”。

  老人请毛泽东坐在竹椅上,不一刻那年轻女子端了一壶茶来。毛泽东问及老人家世,老人说,他家原是汉源城中望族,后来家道中落,避债到此。他在满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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