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7年第04期-第3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刘猛和曹刚听了,顿时怔了一下。两个人相互对望一眼,一时没有说话。
李彪又道:咱们县大队连个卫生员都没有,每次打仗有负伤的战士,都是相互给包扎一下。有药也是不知道咋用。
刘猛叹口气,说:可咱县大队没有女兵呀。她一个女孩子到咱县大队,怕是不方便吧。
有俺呢,俺会照顾她。李彪急得拍起了胸脯。
最后,还是曹书记拍了板:那就让她入伍,做咱们县大队的卫生员。然后又开玩笑地说:以后老刘你再发烧,我可就不怕了。
就这样,胡小月成了县大队第一个女战士,后来又相继招了两个女兵,县大队的卫生队也就正式成立了。
白冬菊直到入伍,才发现李彪和胡小月的关系有些说不清。她经常看到李彪的目光停留在胡小月的身上,而他一看见胡小月,似乎像换了一个人,目光温存,一脸的笑意。在县大队行军的时候,李彪还替胡小月背枪,甚至就连肩上的药箱也被他抢过去,背在身上。
李彪的负担就显得很重,走起路来有些吃力。白冬菊看不过去了,追上李彪,把他身上属于胡小月的东西往下抢,李彪就说:俺能行,不用你管。
白冬菊理直气壮地说: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俺卫生队的,和你们锄奸队没有关系。你给俺把力气留着,等到锄奸的时候用。
白冬菊不由分说地背起了胡小月的背包和药箱。
李彪不好多说什么,只意味深长地望一眼胡小月,大步流星地去追赶队伍了。
白冬菊望着一身轻松的李彪,心里忽悠一下,似乎也轻松了起来。
李彪替胡小月背这扛那的,胡小月本身也并不情愿,但在李彪的一再坚持下,也就由着他了。此时,这些东西又到了白冬菊的身上。李彪一走。胡小月就把那些东西要了回来,白冬菊趁势说了一句:小月,以后拿不动东西,告诉俺一声,俺替你背。李彪是男人,男人是要干大事的。
胡小月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便冷着脸道:自己管好自己吧,俺的事用不着你管。
走在胡小月身后的白冬菊,白了面前的胡小月一眼,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脸却憋得通红。
其实,胡小月并没有得罪她,如果不是李彪的存在,她说不定还会和胡小月成为最好的朋友。可她现在就是看不惯李彪对胡小月那个样子。不论行军还是打仗,县大队卫生队的四个女兵一直都在一起,李彪出来进去地看胡小月,都在她白冬菊的眼里装着呢。只要李彪一出现在胡小月面前,她就阴阳怪气地说:李队长,又来看妹妹了?你那个奸,啥时候去锄啊?
李彪一副全然不懂的样子,大度地冲她挥挥手说:锄奸的事是机密,去了也不会告诉你。
胡小月正在洗衣服,泼水端水的很是吃力,李彪就拿起扁担和水桶去挑水。
他一走,白冬菊就跟了出来。
李彪回过头说:俺去挑水,你跟着干什么?
白冬菊赖皮赖脸地凑过去:李队长,锄奸的事,咱们再商量商量。
见她旧话重提,李彪立刻变得无精打采起来:这事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去找大队长吧。他同意你来锄奸队,俺就收你。
白冬菊没滋没味地跟在李彪身后,突然压低声音说:李彪,你是不是以为俺让林振海那个了?
李彪听了,突然回过头,怔怔地望着白冬菊。
白冬菊一脸急切地说:俺和林振海真的没啥。俺在山上那一夜一直在窝棚里坐着,他在外面跪着。第二天一早,他就送俺下山了。
半晌,李彪终于说:你的话俺信,俺比你更了解林振海。
说完,头也不回向井台走去。
白冬菊紧跟两步,追上去:既然你知道俺是清白的,为啥还对俺不冷不热的?
李彪立住脚,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不明就里地说:没有啊。咱们都是同志,关系都是一样的。
两个人说着就到了井台边。
李彪打水,她帮着提上来。
白冬菊仍絮叨着:不一样。你对俺和胡小月就不一样。
李彪忙说:你和她是不一样。
白冬菊就白了一张脸:咋不一样了?俺还不如她?
李彪挑起担子,头也不抬地说:俺说不一样就不一样。
白冬菊气哼哼地跟在后面。她真的不明白,自己有哪一点不如胡小月。
从那以后,白冬菊暗自发誓,一定要处处超过胡小月,把李彪的热情给抢过来。
机会终于来了。
一天夜里,县大队突然得到哨兵的报告,鬼子和保安团的人兵分两路,正向县大队这里包抄过来。
住在城里据点的鬼子,早就把县大队当成了眼中钉,一日不消灭县大队,就一日不得安宁。对于敌人的这种偷袭,县大队隔三差五地就会遇到,他们早已把鬼子的偷袭当成了家常便饭,你来,我躲;等你撤了,我再回来。
县大队在得到消息后,很快就集合了队伍。
趁暗夜,撤出村子,向山里奔去。
这一次,敌人似乎也学精了,摸进村的两支队伍只是佯攻,把县大队赶出村子,然后尾随着县大队。又追将出来。
此时的敌人又设了第二个包围圈,他们知道县大队一出村,就会往山里去,便把队伍设在进山的沟口处。
县大队狂奔了半个时辰,敌人尽管也在后面追,但县大队并没有把身后的敌人放在眼里,凭以往的经验,只要进了山,敌人就不敢再追了。敌人在山里吃过县大队的亏,知道县大队一进了山,就没自己什么戏了。
然而,这次却出了意外。
县大队还没到山沟口呢,就被埋伏在这里的鬼子逮了个正着。
一阵枪响,打得县大队措手不及,走在前面的几个战士应声倒下。
大队长刘猛本来是走在队尾压阵的,没想到,队尾无事,走在前面的队伍却和敌人交上了火。
县大队仓促应战。此时,后面追上来的敌人也赶到了,两面夹击,县大队就很被动了。
刘猛找到曹书记,压着嗓子说:老曹,遭敌人埋伏了。这仗不能再打了,赶快突围吧。
刘猛带着人马就向另一个方向冲去。
队伍是冲出来了,敌人却紧迫不舍。一支队伍在跑,另一支队伍在追,这仗就没法打了。
李彪带着锄奸队的几个队员,受不了这窝囊气。他跑到刘猛身边:大队长,俺们留下打阻击,你们走吧。
大队长刘猛刚开始不肯,他说:打阻击也轮不上你们,让一中队的人去阻击敌人。
这时候再喊一中队队长,已经没有人应声了。
队伍早已经被打散了,一中队的人也不知跑到了哪里。
李彪红着眼睛喊道:锄奸队的人都在,让俺们打阻击吧?
刘猛眼见情况如此紧急,也只能这样了,便说:你们阻击一会儿后,马上去追赶大部队。
李彪请战时,白冬菊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她原本是想追赶跑在前面的卫生队,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就停下了脚步。这时,就见两个县大队的战士跑过来,她不由分说就去摘人家腰间的手榴弹。两个战士急了:手榴弹给你,那俺用啥?
白冬菊冲他们挥挥手:你们撤,用不着这玩意儿,手榴弹都给俺留下。
白冬菊一口气收了几个战士的手榴弹,堆在面前。借着火光,她看到了一块巨大的山石,忙抱了手榴弹,躲在巨石后面。
锄奸队员已经选好了阻击地形,四个人使的都是双枪。
在八支枪口的射击下,追在前面的鬼子接连着应声倒下。遭到阻击的敌人,便不敢轻举妄动了,伏在地上,与锄奸队交上了火。这就为县大队冲出包围圈赢得了时间。
可是好景不长,只两袋烟的工夫,李双枪翻了几个身,滚到了李彪的身边:队长,子弹打光了。
这时的李彪也射出了最后一粒子弹,王一刀和杨过也围了过来:队长,子弹拼光了。
县大队目前最缺乏的就是弹药了,后方的兵工厂供给不上,他们只能想办法从敌人那里缴获,可现在打的是游击战,东躲西藏的,很难与鬼子正面交锋。然而,不取得正面交锋的胜利,就很难缴获到敌人的子弹。
敌人见这面的枪声稀疏了下去,一个鬼子指挥官,先是叽里哇啦地喊了几声,然后就是一个保安团的人,大喊着:他们没子弹了,弟兄们捉活的,捉住一个,赏大洋十五块。
保安团的人兴奋地哇哇喊着,一窝蜂拥了上来。
王一刀的飞刀飞了出去,跑在最前面的两个敌人就倒下了。
李彪见情形不妙,只能下达了撤出阻击战的命令。
敌人离锄奸队如此之近,想撤出战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不敢放开了跑,那样只能成了敌人的活靶子,他们只能借助参差的山石和长短的树木,且战且退。王一刀的飞刀,再甩出去两把后,便也油尽灯灭了。
这时,白冬菊从一扇巨石后站了起来,她高喊着:李彪,你们先走,这里有俺呢。
接着,她甩出了第一颗手榴弹,然后又是一颗。
手榴弹接二连三地在鬼子中间爆炸了。
突然受到打击的鬼子乱作一团,他们重又趴在地上,胡乱地朝着黑暗射击。
李彪听到了白冬菊的喊声,冲另外几个锄奸队员说:你们先撤。
说完,向白冬菊那边摸过去。
他帮白冬菊扔出了最后两颗手榴弹后,趁敌人愣神的工夫,拉着她跑进了夜色之中。
身后是敌人的喊声和枪声。
他们终于跑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这时,东方已现出一抹鱼肚白,周围的景物开始依稀可辨。
李彪和白冬菊站在土坎上,呼呼地喘着粗气。半天,白冬菊才望着李彪说:咋样,这回你不小瞧俺了吧?
李彪困惑地看着她:你咋留下了?
白冬菊得意地一笑:俺不留下,你们锄奸队早就给鬼子抓去了。
李彪激动地拉着白冬菊的手,满脸真诚地说:真得谢谢你了。
白冬菊甩开他的手:俺不用你谢,这回俺可以参加锄奸队了吧?俺决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李彪忙说:这事俺说了不算。
白冬菊哼了一声,扭身独自往前走。
李彪站在那里,认真地看了眼白冬菊的背影,追了上去。
这一场遭遇战,县大队牺牲了十几个战士。刘猛和曹刚在听完李彪关于阻击战的汇报后,不但没有批评白冬菊,还当着县大队所有队员的面隆重地表扬了她。
刘猛的表扬是这样的:虽然白冬菊是刚入伍不久的新兵,但她是勇敢无畏的,县大队要为她嘉奖一次。
众人就一起鼓掌。白冬菊一副得意的神情,她用目光去寻找李彪时,发现他也在偷眼看着她。当两个人的目光相遇在一起时,又突然分开了。
县大队又召开了一次会议,会议的议题是分析当下的形势。眼前的局面对县大队来说非常不利,以前是县大队算计鬼子,拖着鬼子兜圈子;现在的情形却是鬼子在给县大队设下圈套。分析来商量去的,结果就是汉奸林振海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要把林振海锄掉,否则,县大队无法摆脱这种被动的局面。
林振海
林振海自打从山上下来,当了鬼子的保安团长后,心情就一直没有好过。
千木大佐对他似乎很重视,有事没事地总要到他的保安团部来转一转。千木大佐每次来都是微笑的,有时身后跟着翻译,有时是一个人来。千木大佐在中国生活了几年,他已经能用蹩脚的汉语和人交流了。
千木大佐似乎也看出了林振海的情绪不太对劲儿。每次来时都会说:林桑,你要高兴。然后,就站在保安团的院子里,用手指指天,又指指地,跺跺脚道:林桑,这天、这地,都是皇军的,你为皇军干事,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林振海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他整日苦着脸,在房间里、院子里踱来踱去。然后,他就抬头去看天,再看地。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他怀念在山里的日子,还有山下的菊。虽然在山上时不可能天天看到菊,可隔三差五下山时,他总要在菊家的院外,站一会儿,唤几声菊,他也会心满意足。然后,一步三回头地,打马上山。
而此时的自己成了日本人手里的工具,这在日本人和他谈判时,他就料到了。为了爹亲娘亲,他没有更多的选择,只能无奈地下山了。
现在的他,只要愿意,每天都能见到爹娘。
爹娘就住在日本兵营的一座小院里,每次去时,爹从不给他好脸子看,背过身去。娘毕竟是女人,心里惦记着他,眼睛里却充满了绝望。
他跪在门前给两位老人请安,爹一声娘一声地叫了,才推开门,恭恭敬敬地站了,小声地说:爹、娘,您二老想吃点啥?俺差人去给你们买。
说完,把手里提着的两个点心匣子放在桌上。
爹一挥手,就把他带来的东西打在地上,气哼哼地说:俺们不吃你的东西。以后你不用来看俺们了,俺们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
爹发脾气,娘在一旁就抹开了眼泪:你呀,真是不争气,土匪也当了,汉奸也做了,咋啥事都轮到你头上了。
他低着头,含泪站在那儿。从小到大,他没为自己辩白过一句,从来都是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自己被逼当了土匪,又无奈地做了汉奸,这就是他的命。
他垂首立在爹娘跟前,任由他们数落。他又何尝不怀恋做土匪前的日子呢?尽管生活是困苦的,但日子还是有奔头的。而此刻,他的心里很苦,难受得要死不成,要活不能,他只能煎熬着自己。
在他离开爹娘后,爹娘也曾有过如下的对话——
娘说:他爹,孩子也怪可怜的。孩子从小啥样你不知道?他要是不把人打死,能去当胡子?他不当胡子,日本人能抓咱?孩子下山还不是心疼
咱们。
爹就说:理是这个理。俺看还是他不争气,他干吗要去当胡子,他可以像李彪一样去参加游击队。他要去了游击队,日本人就是把俺杀了,俺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