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2007年第04期-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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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刀忙抱拳作揖:老队长,你就饶了我吧。我这枪要是借给你,明天刘县长就得把我撤了。
李彪的火气也上来了,他猛地一跺脚说:不借就不借,没有枪,我也能抓到林振海。
老队长,你别死脑筋了,我现在已经派人出去侦察了。一有线索,我立马让林振海归案。现在这事归公安局管,老队长你就安心上班吧。
李彪看了眼王一刀,不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王一刀一直把李彪送到了公安局的大门口:老队长,有空来玩儿啊。
李彪头也没回,气咻咻地走了。
李彪有了心事,就连睡觉都不踏实了。他经常在半夜里醒来,惊惊乍乍地大喊:我梦见林振海了,我抓住了他,可他又跑了。
被他吵醒的白冬菊,迷瞪着一双眼睛说:李彪,我看你是中邪了,满脑子就是林振海。
李彪“扑通”一声,就又躺下了。
他刚刚做了一个梦,他发现了林振海,就去追,快追上时,林振海突然回过头,冲他开了两枪。结果,他就醒了。醒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白冬菊见李彪又躺了下去,就偎在他耳边,一脸幸福地说:跟你说,咱们有孩子了,都三个月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想给你个惊喜。
她又伸出手,把他的一只手拉过来,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是吗?他淡淡地问。样子一点也不惊喜。
白冬菊就很失望地说: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啊?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一把抱住白冬菊,兴奋不已地说:高兴,我高兴。最好能生个儿子,我这辈子抓不到林振海,就让我儿子替我去抓。
白冬菊笑着打了他一下,嗔道:林振海长你脑子里了,你张口林振海、闭口林振海的,你能不能不去想他?
李彪在这段时间里成了公安局的常客。他一见到王一刀就问:王局长,林振海有消息吗?
王一刀正在看一张地图,他指着地图,语气低沉地说:全县境内每一个村庄、每一座山都搜遍了,连林振海的影子都没有。发动了许多群众,也没有获得更有价值的线索。老队长,我分析啊,你的判断有问题。
李彪一听,立马变了脸色:王局长,请你相信我的判断,林振海一定还在。
王一刀就说:现在全国刚解放,局势还都不太稳定,只要他在,咱们就一定能抓住他。
李彪再一次失望地从公安局回来了。
过不了几天,他就又会出现在公安局。
现在公安局的重点已经不是抓捕林振海了。
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是这里抓了特务,就是那里又发现了土匪。公安局的人一天到晚,个个忙得是脚打后脑勺。
此时的王局长都有些怕见到李彪了。他一见李彪就说:老队长又来了,你看我正忙呢。你自己到办公室先坐会儿,我还要到下面去办个案子。
王一刀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李彪转悠到王一刀的办公室,这看看、那瞧瞧,就盯上了墙上的那张地图。
最后,他把那张冀中地图从墙上取下,卷了,夹在腋下,就出去了。
回到家后,李彪把地图挂在房间里,没事就站在地图前,用手在上面指指戳戳,像将军般指挥着一场战役。
白冬菊的腰身已经很明显了,她动作迟缓地在屋里走动着。见李彪这个样子,就没好气道:你一天到晚就琢磨这张地图,它是能当吃,还是能当喝啊。再过几天,孩子就该出生了,你也不帮着准备一下。
李彪忙不迭地安抚着妻子:准备,这就准备。
李彪在一天的早晨,又一次失踪了。
白冬菊知道,李彪这是又去寻找林振海了。可自己马上就要生产了,他却不言不语地走了。她气急了,一把扯下墙上的地图,用火烧了。
看着蹿起老高的火苗,她突然捂住脸,嘤嘤地哭了。
李彪在孩子出生的第十天,一脸倦容、衣衫不整地回来了。
他愣怔着走进屋里。
当他一眼看到床上的婴儿时,他的眼睛就亮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过去,一把抱起了熟睡中的婴儿,急忙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白冬菊看都不看他,没好气地说:你自己没长眼睛啊。
他仔细看去,失声喊了起来:我有儿子了,真的是个儿子。
白冬菊看着他疯疯傻傻的样子,哭了。
她一边哭,一边抱怨道:李彪啊,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孩子出生你都不管,要不是刘县长和小月帮忙,孩子还不知道会生在哪里呢。
李彪这才放下孩子,一边搓着手,一边点着头:这下就好了,有了儿子,这就好了。
说完,他伏下身子,眼睛紧紧地盯着孩子的小脸问:名字起了吗?叫个啥?
白冬菊擦了一把眼泪,道:你是他爹,等着你起呢。
李彪看一眼小小的婴儿,又看一眼白冬菊:我早就想好了,就叫李锄奸。
白冬菊听了,一屁股就坐到了床上,惊叫道:李彪啊李彪,除了锄奸,你现在脑子里还有啥?刘县长到家找过你两回了,他让你回来就去他办公室一趟。
李彪在县长办公室见到了刘猛,当时在场的还有曹刚书记。
刘猛一见到李彪,就咧着嘴说:锄奸英雄回来了?
李彪忙低下头,为自己又一次的空手而归小声解释着:县长、书记,等下次。下次我一定把林振海带回来。
曹刚书记终于说话了:李彪啊,以前锄奸是咱们的任务,现在都是新社会了,建设新中国是我们目前面临的任务。你就别再一趟趟地折腾自己了。
刘猛也说:你现在作为物资站的站长,你的工作岗位就是物资站。你走了,这里的工作谁来负责?你这么做,就是个逃兵。
半晌,李彪把头抬了起来。他看看县长,又看看书记说:县长、书记,我为了锄奸,受过处分、降过职,这个物资站站长,你们就把我撤了吧。我的心真的不在这里。
刘猛和曹刚同时睁大了眼睛。
曹刚语重心长地说:李彪你可想好了,你十六岁就给地下县委当交通员,枪林弹雨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革命胜利这一天嘛。
曹书记,我真是这么想的。我当一名普通职工就很满足了,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林振海找到。不找到他,我这心里一天也不踏实。
刘猛和曹刚就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最终,经过县委的研究决定,李彪的物资站站长就被免掉了。
当时的国内形势是抗美援朝已经打响,一车又一车的志愿军被源源不断地送上了前线,当然也包括一车车的军用物资,连绵不绝地被送往前线。
物资站显得很是忙乱,全县上下都在为抗美援朝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物资站不能没有领导的指挥,此时李彪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锄奸上。因此,李彪只能从站长的位置上被免掉了。
白冬菊听说了李彪自动申请免掉站长职务的消息后,她终于愤怒了。
看着眼前不可救药的李彪,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李彪啊李彪,你不考虑我也就算了,可你不能不替孩子想想,孩子可是你亲生的。你为了锄奸,受过两次记过处分,又从营长降到连长,要不是刘县长和曹书记信任你,这个物资站站长你也当不上。
李彪垂着头,喃喃自语:我不想当什么站长,我就想抓住林振海。
白冬菊彻底绝望了,她抱起身边的孩子,目光如炬地盯着李彪:你脑子真的有毛病了。这日子我和你没法过了,你自己跟自己过吧。啥时候你的病好了,我们娘儿俩再回来。
说完,白冬菊抱着孩子真的走了。
白冬菊和孩子一走,整个屋子就空了。
李彪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也开始收拾东西。
就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又看见当年白冬菊送给他的那双鞋垫。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舍得用。此时,他看着那一双针脚细密的鞋垫,心里就多了许多感慨。最后,他还是把鞋垫放进了怀里。
为了锄奸,他又一次出门了。
最后的锄奸
养父林老汉终于不行了。
李彪先是去看了林老汉。
养父躺在床上一口口地捌着气,见到李彪就伸出了手。李彪和养父的手就死死地抓在了一起。
李彪跪在床前,哽着声音说:爹,李彪来了。
养父气喘着断断续续地说:彪儿啊,就你孝顺。爹要死了,有你在爹跟前,爹知足啊。那个不孝的东西,就当他死在天边了。
李彪叫了声:爹——
顿时就热泪长流了。他想起了自己八岁那年,为了一口救命的热汤爬向村子里的情景。没想到这一爬,就爬进了林家的门槛。儿时的往事,又一幕幕地跃上眼前。
他忽然就又喊了一声:爹啊,我不孝啊。
养父拼着最后一口气,说出了留给李彪的最后一句话:孩子啊,你就是俺的亲儿呀。
送走养父不久,养母忽然也不行了。
李彪知道,生活了一辈子的两个老人,如同一根藤上结的两只瓜,那个去了,这一个很快也就不行了。
他是在心酸与悲痛中送走了养母。
养父母一走,眼前的世界就变得干干净净了。生是这岸,死是彼岸,生和死隔岸相守相望。
送走两个老人后,李彪的心里就空了。
这天,他去了养父母的坟前,竟意外地发现坟前多了一些供品、两杯酒,还有些吃的。他茫然四顾,周围除了蒿草的沙沙声,一切都是空荡荡的。
他知道,一定是林振海出现了。他坚信,林振海还活着,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他。此时的他,因为激动而两眼充血,心跳加快。
李彪在一个早晨,又出发了。
这一次,他决心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林振海抓到。他甚至感觉到了嘴边的一抹笑意,仿佛看到了一线胜利的曙光。
一路上风餐露宿。饿了,找到一户人家,用身
上带的东西换点吃的;渴了,就喝一口清泉水。从乡间到山林,又从山上到城里,他逢人便打听,一路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他的头发、胡子也被走长了,衣衫褴褛,身上几乎一无所有,他开始像流浪汉一样开始了乞讨。
此时,他又走进了山里。
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进食了。
终于,在山里碰到一户人家,他寻遍全身,也没有摸出一件像样的东西。最后,他从怀里找出了那双鞋垫,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似乎又看到了白冬菊和儿子的笑脸。
他慢慢地把那双鞋垫放到怀里,踉跄着步子,离开了那户人家。
走在山路上,隐约听见远处有晨钟敲响的声音,凭经验,他知道只要寻到庙,就一定能讨到一口吃的。
他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希望。
雨开始从天而降,雷也跟着追了过来。
他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远远地,终于看见了红墙青瓦的一座庙宇影影绰绰地立在那里。
他拼力向前迈步,却再也没了力气,跌倒了。
他伏着身子,向前一点点地爬去。
不知什么时候,他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杂役房里,有人正在往他的嘴里喂汤。
他慢慢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个人。
起初的一瞬,他以为自己是在梦里,他咬了一下舌头,生疼。
他一虎身,就坐了起来,呆呆地望着那人,狠狠地说:林振海——
林振海一点也不慌张的样子,放下汤碗,淡然道:你醒了。
他咬着牙说:我找了你好久,终于找到你了。
林振海仍一脸的平静:我知道你早晚会找来的。
李彪下意识地又去找绳子,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林振海就说:你不用绑我,我也不打算跑了。要跑,我早就跑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给爹娘送终,可我还是没有送上,让你给送了。现在,我这心里就干净了。我知道共产党饶不了我,最初流落到这里,我是想出家的,可庙里的师父说我六根未净,不收我。我就在这里当个杂役,听听晨钟暮鼓,心里就静了许多。爹娘不在了,我现在啥也不想了,就等着你来抓我。
李彪呆呆地望着林振海,恍若梦中。眼前这个人难道就是自己朝思暮想,一心想抓到的林振海吗?
我这就跟你走。
说完,林振海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用那碗残汤把纸包里的东西,送进了口中。
然后,林振海冲李彪说了一句:走吧,别把这里弄脏了。就顾自向前走去,李彪相跟在后面。
一走出庙门,林振海身子一晃,就倒下了。
他努力撑起身子,气若游丝地说:我吃了七步断肠散。我早就为这一天做好准备了,你带我走吧。
说完,林振海就闭上了眼睛。
李彪如梦如幻地盯着林振海,仿佛做了一场梦。
许久,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弯下腰,把林振海扛在了肩上。
这时,他的眼里流下了两滴清泪。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为何会流下眼泪。
终于,他迈开大步向前走去。他想: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白冬菊和儿子给接回来。
空寂的山路上,他的步子坚定而有力。
责任编辑 伊丽霞
小街西施
盛 琼
没有什么能在我们的心里留下痕迹,除非那一点一滴的真情。
——题记
第一章 惜分飞
来说一说A市吧。20世纪的A市。现在的A市跟很多中小城市一样了,有着千篇一律的街道、超市、广告牌、汽车、摩托、带玻璃幕墙的高楼、拥挤的人群,还有经年不散的灰尘。你看上一阵,也不知道那是A市,B市,还是C市,反正就那么一张平淡无奇的大众化的脸。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从前,每个城市有每个城市自己的特点,你到了那里,闻一闻空气的味儿,打眼看看不同的街景,听听那些韵味十足的吆喝,你就不会把这些城市搞混的。打个比方呢,现在的城市有些像流水线上的玩具,全是一个模子的东西,而从前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