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来独往 作者:蔡越涛-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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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再怎么改革,大河电视台的新闻中心和社教中心始终是两面旗帜,两个中心的栏目都是样板栏目,正因为我们有两位很棒的中心主任挂帅啊。“荣毅赞叹的口吻说。
“我这个人没有别的能耐,就是对搞电视情有独钟,能受到荣台的赏识很高兴。”吴世祖客客气气地给荣毅泡了一杯茶。
“大河市的广电改革很快就要来大动作了,有线无线合并,电视资源整合,从业人员重新调配,班子重新组建,看来电视事业发展的又一个春天就要来临了。”荣毅的语气却不轻松。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既然广电资源要整合,就一定有要整合的道理,荣台为什么忧心忡忡的呢? ”吴世祖关切地问。
“既然这次广电改革的步伐要加快,很可能不久的将来现有的大河电视台就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将是一个全新面貌、全新机制、全新模式的现代化电视媒体。”荣毅将悠然的神情收了回来,意味深长地说:“到那个时候,也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的年纪大了,也该喘口气歇一歇了吧。”
“荣台太多虑了,您虽是老电视,却有新观念,无论怎么改革,也不可能让您喘息的,必然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大河市的电视事业不能没有您这位掌舵人的。”吴世祖说。
“革命自有后来人嘛,这是客观发展的规律。只是你和苏杭的任职问题一天不落实,我这心里一天不踏实。问题难就难在组织上要在你们二人中取其一,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要我说,何不等到时机成熟时,把你们两个都提起来啊。但眼下是不现实的。”荣毅说。
吴世祖深知荣毅在市里的影响,可以说是德高望重,也深知荣毅的话的分量,获取荣毅的信任,就等于在奔向成功的路上走了一多半。既然组织上很可能只任用他吴世祖或贺苏杭中的一个,就不能让荣毅对贺苏杭太高看了。只有荣毅对贺苏杭不那么信任,才能显示出对他吴世祖的信任。吴世祖在心里盘算着。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是不变的定律。谁不想进步啊,你和苏杭都很年轻,正是事业上如日中天的金色年华,我真希望你们俩都能进步。只是将来有线无线两个台的班子合并之后,干部指数远远超标,能不能再增加新生力量,就很难讲了。不过上边明确说过,无论班子怎么调整,原定的后备干部还会继续考虑的。”荣毅的底气不足,说出话来轻飘飘。
“没关系,天生我才必有用。当不当官照样能干事业,我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吴世祖说得洒脱,说得自信,紧接着转换为试探的口吻:“据说苏杭很有想法? ”
“什么想法? ”荣毅很在心地问。
“您知道的,苏杭的知名度很高,认识她的人很多,所以,她有一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传开的。”吴世祖紧盯着荣毅的表情变化。
“能有什么风吹草动。”荣毅不以为然。
“最近她加紧活动任职的事,难道荣台没有听说吗? ”吴世祖煞有介事。
“没听说。”荣毅皱起眉头:“她能怎么活动,如果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的话,她还能活动到哪里? ”他对吴世祖的话半信半疑:“即使她真的活动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吴世祖故作忧虑状,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荣毅问他有什么心事,他说:“有些话您别不爱听,我之所以告诉你,是觉得苏杭太目中无人了,居然连您荣台也不放在她眼里,我有些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在市领导那里说您年纪大了,观念陈旧,有些思路和做法严重阻碍了大河电视台的事业发展。她分明是一心急于任职嘛。”
“你怎么知道的? ”荣毅问。
“能有不透风的墙嘛。”吴世祖故作一脸真诚的微笑。
“是嘛。”荣毅的目光游移到了窗外,两眼一眯,锁进心中都是烦。
吴世祖懂得哪把壶不开专提哪把壶的后果,他知道荣毅最怕有人说他年纪大了观念陈旧,他偏朝荣毅的痛处撒把盐,搞得荣毅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十有八九会迁怒于贺苏杭,最少也得对贺苏杭有看法。只要荣毅对贺苏杭有看法,就不会在关键时刻热衷于对贺苏杭的举荐;只要荣毅不往上边举荐贺苏杭,就等于扼杀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他吴世祖离副台长的位置就会近了一大步。
荣毅偏偏就天性简单,明明吴世祖垫了贺苏杭的黑砖,他反倒认为吴世祖能够给他掏心窝子,什么都不隐瞒,真够意思。他觉得贺苏杭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心高气傲,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当然也会不把荣毅放在眼里的。一个傲气十足的人,不可能将一个大老头看得很重的。这一点,他似乎刚刚意识到,于是心里非常窝火。
贺苏杭在走廊里遇上了荣毅,她微笑着问荣台好。
“谢谢你能问我好。”荣毅将“我”字拖出一个重音,看贺苏杭的眼神淡淡的。
“荣台怎么了,不会是我得罪了您吧。”贺苏杭调侃的口吻。
“谁也得罪不了我。”荣毅觉得跟贺苏杭一般见识很没意思,就将话题扯到工作上,他问:“前两天《电视研究》的约稿准备好了吗? ”
“我正是为这事找您的。”贺苏杭将题为《从( 黄金时间) 的选题定位看地方台栏目发展趋势》一文呈给荣毅,她说:“请荣台给把把关,您毕竟是老电视了,精通业务,了解受众,帮我看看这篇文章还应该再补充些什么内容。”
荣毅翻看了几个标题,又看了几个关键段落,不由得点了点头:“不错嘛,论点明确,论据清楚。依我看呐,我这个老电视的老观念太陈旧,早已落伍了,就别让我在你的文章上献丑了吧。”他把文章递给贺苏杭,一脸的苦涩。
“荣台怎么了,您是身体不舒服吗? ”贺苏杭问。
“我没怎么,我能怎么? ”荣毅不冷不热地背起手走了,留给贺苏杭一连串的问号。她断定荣毅的态度一定事出有因,可她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吴世祖的无中生有会让荣毅对她产生偏见。
中午时分,贺青山的黑色奥迪轿车途经世纪大道时,他发现大女儿苏杭步行朝东走,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叫司机将车停下。
“苏杭,干什么呢? ”贺青山问。
“爸,是您呐。”贺苏杭的脸上跳跃出一阵喜悦:“我请您吃麦当劳吧。”
“好哇,爸还真没尝过这洋玩意儿呢,今天就跟我女儿吃吃鲜好了。”贺青山转过头招呼司机一块就餐,司机说他吃不惯洋玩意儿,要去对面的东北菜馆叫一锅猪肉炖粉条过过嘴瘾。
麦当劳的名气大气魄也大,装潢现代,格调明朗,少说也有三百平方米的大厅人挨人肩挨肩,吃客们或细嚼慢咽品味生活,或狼吞虎咽赶时间找效率。慢也好,快也罢,食客们吞咽美味时都会露出惬意的表情。或许这就是麦当劳的魅力所在。
“爸,您在这里等位置,我去服务台叫餐。”贺苏杭对脸上挂着犯愁表情的贺青山说:“麦当劳的生意始终不错,现在又是午间高峰,来的人很多,我们只好稍等一会儿的。”
“没关系,感受一下洋快餐的火爆也蛮好的。你去叫餐,我找位置。”贺青山一扫脸上的愁云。
洋快餐有洋快餐的特点,整个突出一个“快”字,绝大多数食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等服务生叫到贺苏杭的餐号时,靠近里边的位置已经空闲不少,父女俩选择最里边的双人台坐下了,边吃边聊。
“我女儿的气色不大好,是不是太劳累啊? ”贺青山二脸的慈祥。
“还好,目前《黄金时间》基本步人了良性发展的轨道,新闻中心的工作整体协调,有条不紊,记者们也都非常支持我,捧我的场,所以,做起事来还是蛮顺心的。”贺苏杭说。
“爸对你的敬业精神和办事能力是信得过的。不过,爸还希望你能更豁达大度一些的。遇事既要分析复杂的一面,也要看到光明的一面,只有这样,你才能在逐渐走向成熟的过程中快乐起来。爸也只有看到我的女儿快乐,爸才会快乐的。”贺青山说。
“我懂得的。”贺苏杭孩子般的笑了。
“你懂? 你懂得让爸爸不放心。”贺青山故意把脸一沉。
“爸,女儿会让您放心的。”贺苏杭跟小时候一样的撒娇。
“是不是台里发生了什么事啊,不然怎么将你郁闷成那个样子? 刚才在路上看见你时,真的又把爸爸吓了一跳呢。”贺青山说。
贺苏杭沉默了。稍过了片刻,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起那双布满忧郁的眼睛:“大河电视台的情况太复杂,广电改革还只是吹吹风而已,人们就开始浮躁起来,就连荣毅台长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我就在想,为什么改革? 不就是想让广电事业得到最大限度的发展,职工得到最大利益的实惠嘛,本来是件好事,可人们为什么一听到改革这个词就发毛呢? ”
贺青山微微皱了皱眉头:“历朝历代的改革都势必带来利益的再分配,而且都是未知数。大河市的广电改革当然也不例外。既然是未知数,必然存在不确定性,有不确定性,就会引起人们的种种猜测。在猜测的过程中,人们的思维模式有可能也是不确定的,而这种不确定,就可能直接表现为浮躁。”
“按荣毅台长的成熟程度来讲,他不该沉不住气吧。大家公认的德高望重,精通电视业务,而且年纪也不是太老,从哪个角度讲,他都应该是上级组织部门所重用的对象,各级领导所信赖的人物。可偏偏是他首先表现出有些反常。”
贺青山又将眉头微微皱了皱:“刚才你说荣台长年纪不是太老,说明他已经老了。一个大半生叱咤风云的人物在第一线拼杀惯了,突然意识到自己已不再年轻,会是什么滋味? 而不再年轻,也就意味着快要告别第一线了,这个中滋味你或许还无法体会。爸跟你们荣台长的年纪不差上下,爸能体会荣台长的心情。尤其是大河市的广电改革首先从机构合并下手,台领导班子必然受到冲击,尽管荣毅台长还没有到退居二线的年龄,但谁又能保证他还将主持一线工作呢? 所以,这也存在着不确定性,他的任何反常情绪,都可以理解为改革中的通病。”
“我觉得荣台不应该为年龄的事过于敏感。大河银行的马野行长跟荣台同岁,他把大河银行搞成一个大空的躯壳,问题成堆,却虚报出惊人的政绩,上级不是也没有因为他的年纪大了让他退居二线吗? 不是也没有因为他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让他靠边站吗? 组织上不仅没有降他的职,反而将他官升至大河市宅管经济的副市长,够现实吧。”贺苏杭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
贺青山把脸一板:“这些话不应该出自我女儿的口吧! 马野的问题是体制造成的,也只能是极少数的个案,你怎么能在大是大非面前失去原则呢! ”
“爸,你可别吓唬女儿啊,我只是觉得像马野那样的问题干部不应该再委以重任了,要追究他的责任的。”贺苏杭振振有词。
贺青山沉默了。
“爸,像马野这种人真的能没人追究吗? ”贺苏杭一脸的期待。
“马野的问题是够严重的,不是没人追究,是还没到时候。”贺青山一脸凝重。
“严重到什么程度? ”贺苏杭问。
贺青山没有回答,只是表情绷得更紧。
马野荣登副市长宝座之后的第一次朋友聚会选择在帝都国贸的香水湾,对酒当歌,以示庆贺。他特意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刚理的寸头,根根发丝齐刷刷的直立在头顶;刚刚刮过的胡子,两边腮帮子泛着青白,一套银灰色带隐形条纹西服笔直挺拔,白色衬衣领托出他那张堆满笑容的脸,给人的感觉他像是刚刚娶了新娘子,满心欢喜,满脸惬意。
吴世祖自然是少不了的座上客。
一阵欢歌,一阵笑语。马野习惯地跷起二郎腿,随着《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的旋律,挥动右手在大腿上打拍子。
吴世祖则扯着喉咙高歌,脖子上的青筋憋得直想破裂。
一曲终了,马野提出想安静一会儿,大家在一起聊聊天。
“我早看出马野是个人物,别看他上学的时候成绩不是最棒的,可他的号召力无人能比,只要他不想上哪个老师的课,这个老师准遭殃。”马野的女同学说。
“能怎么遭殃? ”马野的战友问。
“那还用说嘛,全体同学一齐捣乱呗。”马野的女同学说:“就凭他的号召力,我就认准他能成大事。所以,只是当了个副市长,有点大材小用了啊。”
“你这么看重马野,当年为什么不嫁给他呢。”马野的男同学说,跟着是人们的欢笑声。
“马野在部队就是个传奇式的人物,枪法奇神,百发百中,而且方方面面都表现出精明能干,我们战友中就他提干最早。
到了地方之后,他把一个濒临倒闭的大河银行搞成市里的典型,全国人民向他学习,真不简单吧。现在又当上了副市长,我们这些战友也跟着光荣啊。“马野的战友说得非常激动,端起半杯酒一饮而尽,说是表示对马野的敬意。
“行了,你们这些吹鼓手。我马野只是做了一个普通共产党员,一名普通领导干部应该做的事,组织上就这么看重我,朋友们就这么抬举我,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继续为党的事业鞠躬尽瘁呢! ”马野也端起酒杯:“来,大家都将酒杯端起来,我也说一句心里话:我马野有你们这些好朋友的维护,感激万分。谢谢大家! ”他饮酒的动作很大气,很潇洒,带有绿林好汉的豪迈。
“组织上对马老兄信得过,自然是马老兄才干出众。我看重的,则是马老兄的人格魅力,够朋友,够义气,讲交情,讲感情,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兄啊! ”吴世祖的语速慢悠悠的,则逐字逐句把握了火候。
“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你世祖老弟也是一位不能轻视的人物啊。”马野给吴世祖斟满酒杯:“来,咱哥俩单独喝一杯,加深一下缘分,我当了副市长以后,说不定麻烦你老弟的机会更多,先表示感谢吧。”两人碰杯干杯,互相奉承,互相恭维。
“您是市里领导,只有我麻烦您的份啊。”